第48章 布克·乌布雷

  新的实验室没有放在弗兰肯斯坦一直所住的小楼,那里毕竟人多眼杂。在布莱明的建议下,弗兰肯斯坦干脆在黑市那边进行接下来的研究。
  他知道,既然布莱明开口了,那么黑市这边基本上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莱蒙黑市整个错综复杂的废弃矿道下方十米深处,有着另外一层空间。这层空间少有人来,但是每一件存放在这里的东西,都可能会令外界震惊。
  位于黑市的地下空间就像银行的保险柜一样,每一个子空间都单独存在,由硬度堪比刚晶的冰极石全方位包裹。
  而通道,则只有惟一的一个,掌握在租凭者的手中。
  布莱明开启一座微型直通门后,一行人直接绕过莱蒙矿道,来到了他们从黑市租赁的地下空间所在处。
  编号8675,齿牙交错的冰极石门缓缓打开,弗兰肯斯坦第一个迈步入内。
  紧接着,布莱明领着两人进入,另外安排了五人在外头负责安全警戒。
  弗兰肯斯坦曾经用过的实验器械和实验台,大部分都被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里。
  从特蕾莎北冰原到布伦森大陆的13区地下城,需要跨越大半个北冰原,横渡米苏埃尔海峡。再从最北的地方,几乎穿过三分之二个布伦大陆才能到达13区。
  仅算直线距离,就有四万多公里!
  弗兰肯斯坦的实验器材可不少,光是固定器械就能装下半个车厢了。布莱明粗略地计算过,这一次带过来的虽然不是弗兰肯斯坦的所有东西,但是也有接近四吨!
  这件事情的促成,布莱明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他通过联络到弗兰肯斯坦曾经的一些学生一起串联推动,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带过来。
  但是此时的布莱明思考的东西完全不在于此。
  他看着已经有些驼背的弗兰肯斯坦,印象中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用他有如天马行空般的智慧和齿轮般严密的逻辑,征服了当时死亡诗社的许多愣头青。
  他们第一次产生了某种错觉,科学和艺术没有哪一刻的界限会如此模糊。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而现在,他将再次操起他的扳手,像一位剑客重新拿起他的剑。
  布莱明的内心是激动的,而弗兰肯斯坦若能自证身价,那么作为被打上浓重“雪莱”印迹的他,也必然因此而水涨船高。
  所以什么报告,什么研究都和他没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是弗兰肯斯坦能够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
  邦瑞斯产的实验台,范德薇最专业的切片机,伊索利亚引以自傲的机械透析仓……
  弗兰肯斯坦边走边看,手指拂过每一件设备的肌肤,感受它们的几何线条,那种熟悉的味道补面而来。
  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他曾经亲手将自己埋葬,但是此刻,弗兰肯斯坦像个无助的小孩,只能接受来自记忆里遥远的呼唤。
  布莱明或许不是弗兰肯斯坦最聪明的学生,但一定是最懂他的那个学生。
  他不知道弗兰肯斯坦有意远离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弗兰肯斯坦的舞台是属于实验台的。
  这个辉煌了前半生,沉寂了后半生的男人,始终不曾背弃过他自己。
  布莱明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是弗兰肯斯坦的执著,也是他的遗憾。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
  走到机械人偶置放舱的地方,弗兰肯斯坦按下了开启的按钮……
  ————————————
  凌晨四点,13区外城区的玛格丽特酒吧。
  随着刚刚两个喝得大醉的女人被一伙人接出去之后,酒吧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布克这次没有擦拭他的酒杯,而是握着拖把不紧不慢地清理地面。
  他看着地上,沙发上和桌子上的呕吐物,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大概把上半夜在酒吧里喝的酒,都在下半夜全还给了自己。
  凌晨五点半,布克收拾好酒吧后,把摆放在外面的灯牌收了进来,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他拎着灯牌走回酒吧的时候,一道身影抢在他之前闪身进门,窝在酒吧窗口的帘布后头。
  布克愣在原地,但是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着之前的步伐,把灯牌放在了靠近窗口的位置。
  哗啦啦……
  伴随着卷帘金属门重重地拉下来,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灯光,没有人。
  布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窗帘后面的人,笑着问道:“打算在那后面站到地老天荒吗?”
  窗帘动了动,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拉尔!”布克看着眼前的人,一改平淡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前的拉尔,脸上涂了一层漆黑的炭灰,头发焦了大半,连平时和他形影不离的黄色皮夹克都已经没法穿了。
  布克看到皮夹克上从左肩到腰腹的方,是一条长长的裂缝。
  平整,光滑。
  干脆,利落。
  拉尔右手扶着左臂,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喘气,来不及解释什么,语气急促地说了一句:“找个地方给我!”
  “好!”
  布克二话不说,赶紧搀住拉尔,往自己的卧室过去。
  现在的拉尔很重,不是因为他的体重,只是因为他受伤了。
  当拉尔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半了。
  这个时候,13区的人还在梦里;而拉尔则被粗暴地扔出了梦境。
  布克守在一边,看到拉尔醒了,放开盖在自己腿上的毛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醒了?”布克明知故问了一句。
  “嗯,好不少。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而已。”布克说道,接着又提了一句:“你,伤得很重。”
  “嗯。”
  “你不想说说怎么回事?”
  ……
  见拉尔不想说话,布克起身。
  “咳咳,布克,布克·乌布雷!”拉尔撑着一口气,叫出了布克的全名。
  布克站住,静默。
  “拉尔,你想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布克没有转身,依然问到。只是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