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朝闻道兮暮可死
“邓氏后辈天健、外孙女婿包烈拜见院长大人!”城南书院右侧的一栋小楼之内,包烈与邓天健二人,正在向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见礼。
这老人年纪在六十上下,面容清癯,身躯高大,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是充满了不类于常人的灵秀之气,显见得是一位道德之士。
这,便是城南书院的副院长钟离恒了。
当年的邓老爷子,在获得惠宗所赐的金牌之后,便是在他的帮助之下,一举开辟出了文宫和慧眼,从而成为大夏国第一位从将领中脱颖而出的大儒。
文宫,是儒门弟子晋级大儒的标志。
据说,凡拥有文宫的儒门弟子,非但能过目成诵,还有着一言成法的特殊能力。
这些看上去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遇到敌人的袭杀之时,只需要口吐真言,便能够产生破敌杀敌的神奇效果,比起玄门的真传咒术来,都还要简便了许多。
三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大儒,在陈州作太守之时,曾遇到过山贼偷袭。当时,他身边只有百余将士,可面对的山贼却有上千之众,眼见得城破大即,那一位大儒大守,只挥笔在城墙上写了一个险字,便使得那上千名携带有各种攻城利器的山贼,不得不无功而返。
也是从这一个事件开始,大夏国王廷对于儒门的术法,便越来越重视了,并从此开启了以儒取士的科举制度,使得大夏国所有的平民学子,都有了进身之阶。
无论何人,只须要购置必要的笔墨纸砚,便可以进行儒道的修炼;比起练武修玄的花费来,实在是九牛一毛。因此,对于大多数连衣食都无法保证的平民们来说,读书学儒,便成了他们人生中最好的选择。
事情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自大夏国设立科举制度以来,已成为大儒的平民子弟,便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众多宗派的强烈反对之下,大夏国王廷依旧慢慢地站稳了脚跟,并开始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各个州县中来了。
这样的局面,假如还能够维持上一百年的话,以包烈的估计,大夏国王廷,必然会有着充足的实力,将一众宗门收编。
这,才是他在杏花山时,之所以奉劝那几名寨主归顺王廷的主要原因。
让包烈更感兴趣的是,按邓天健的说法,这些儒门弟子,一不炼体,二不练气。那么,他们术法中的威能,又是怎么表现出来的呢?
还有,在开辟出文宫之后,他们的战斗威能,几乎是使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么,那构成文宫的物质,又会是什么东西,才能够这么长久地维持他们的输出?
要知道,即便他现在拥有着儒心慧眼,可每一次开启之时,仍旧要消耗他不少的元力,这也是包烈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愿意施展这门特技的具体原因。
假如自己能明白这儒门真法的原理,那么,是否就象征着在以后的战斗之中,自己将拥有使之不尽的真元?
面对着眼前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包烈就像是一位找到了宝藏的窍贼,双眼不由地亮了。
“听说老邓那一块御赐金牌,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传,却传给你这小子了!”似乎是看出了包烈心中的渴望,钟离恒忽然笑了,向着他如此问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想弄明白,咱们这儒家术法,为什么会有着如此大的威力了吧?”
见包烈点了点头,钟离恒复又问道:“所谓的练武修道,所倚仗的,不过也就是力量罢了!这一种力量,最初的表现形式,便是气血之力。一个人的气血流动速度越快,他的身体就越健康,在运动之中,也就能产生更大的力量,你小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包烈点头称是。
钟离恒便又笑道:“更高一层的表现形式,便是你们所说的气了。武者的修炼,能够将这种气蕴含在身体之中,一旦与人交手,便将其释放,从而也能够产生杀敌制敌的效果。那么,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讲,一个人输出的气的量越大,速度越快,就能够产生越大的力量?”
可不是这样吗?越高阶的功法,打通的经脉也就越多,这样,在运使真气之时,所走的弯路也就越少,当然也就能产生更大的威力了。
听钟离恒这一解释,包烈顿时有如被醍醐灌顶,再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敬畏了。
“其实这一个道理,在我们儒家也同样适用。我们儒门弟子,虽不炼体练气,可是却需要参悟圣人的道德之力。”
见包烈若有所得,钟离恒脸上现出了欣慰之色,复又向他讲道:“为了使并非我儒门弟子的他人听懂,我们给道德之力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便叫作‘浩然之气’。孟子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说的便是这理。”
他忽地一捋长须,又向着包烈讲道:“按我们的理解,这道德之力,是一种比玄门所谓的气更高级的力量表现形式,我们通过对圣贤文章的研读和领悟,便可以感应、掌控它的运行,因此也就产生了种种不为常人理解的神通了。”
讲到这里,他略停了一停,忽然叹道:“现今有许多旁门,听我们讲什么‘天人合一’、‘浩然之气’之类的,便以为我儒家御使的,也是和玄门一般的气,实在是谬之千里。”
包烈听了,当下不由问道:“前辈既如此说,想必自有其理。只是弟子尚有一事不明,不知你们儒门弟子的文宫,是怎生修炼出来的?可是也与您所讲的道德之力有关么?”
钟离恒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我们儒家的文宫,若说是修炼出来的,可就大错特错了。依老夫之见,倒像是参悟出来的,你小子可明白了?”
包烈恍然大悟,不由地朗声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古圣贤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原来却是这么个道理。”
话一说完,竟是一动不动,只闭着眼睛,就站在那房中参悟了起来。
只是一会儿功夫,便见他双眼之中,竟隐隐有金光发出,上冲云天;眉心之处,更是流露出丝丝儒雅之气。那整个人的风度,只是在这一瞬间,竟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