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邹氏风云
邹怀心并不知晓自己的蠢蠢野心已经惊动朝野,他认为屠山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帝阳中人并不能察觉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他的志愿是在屠山这里立藩为王,重振旧国国风。于是在邹怀心六十大寿那天便将家族上下以及所养门客上万人聚集在屠山脚下,那天屠山上下满是邹家大旗,一面猩红的邹字大旗尤为醒目,那面红旗是邹家祖传大旗。明眼人其实一眼就看出这是做起事的开端。而那时冉宁的父亲冉赟虽说身体有恙,但还是带病带着几千人马紧紧监视,但也不敢擅自出动,顺天帝,衣子民,冉赟,邹怀心等等都知道,如果这时擦出一点火花,那么从屠山开始,这个南疆四郡将会大乱。
蛮越也接到消息说是邹怀心有立藩王的可能,也派人来到邹怀心这里,劝说若是他决心成王,南边的蛮越将会毫无条件的赞成支持,而顺天帝派出衣子民亲自去劝说邹怀心不要做伤天害理的糊涂事情。
于是事情到这里,邹怀心这一步棋此刻就走的恰到好处,如果与蛮越人谈崩了,那么就表示他一心效忠大黎,这样大黎将会更加重视邹家,封疆拜官不在话下;如果与大黎这边谈崩了,即日起便立刻立起名号在屠山成王,即使大黎来犯,身后也有蛮越支持,而如今邹怀心就看双方谁给的筹码高,谁允诺的条件好,他认为这屠山未来的主动权在他手中紧紧握着。
衣子民到了屠山郡就直接来到山脚下的邹怀心的营中,他进营以后,便看见邹怀心的手下门徒皆穿着甲胄戎服整整齐齐的站着,衣子民也不畏惧,手中握着皇上交给他的密旨大步踏进了中心大帐之中,一入账便看见邹怀心正襟坐在一张纹龙大椅上,下面坐着个蛮越那边打扮的人。
衣子民瞟了一眼那个蛮越人,正要说话,就看见那人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柄刀来冲着他走来,那人身材高大,若平凡人见到如此壮实之人提刀袭来恐会吓破了胆子,但衣子民毕竟身居朝中大司马,面对如此却依旧心如止水,不动声色。知道那人如此做法是想夺了先声,于是这蛮越人提刀靠近时直接扇了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账外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一耳光打的对方耳朵嗡嗡作响,捂着耳朵直晃脑袋。
衣子民接着说道:“你是蛮越来的吧,一身蛮夷臭味,熏得我甚是恶心难受。”接着指着坐在前面的邹怀心说道:“你就是邹怀心是吧,作为大黎子民,你可知道私下里勾结蛮越是什么罪状吗!”
邹怀心一开始只认为这人只是普通使者,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中年书生竟有如此气场,但是此刻屠山上下万人都盯着他,他也不能丢了脸面,于是说道:“这蛮越来的人叫山青,这人是我多年来的好友,怎么我在我的营中会见好友,先生还能取了我的性命!”
衣子民接着说道:“什么私会好友,暗地里做什么肮脏勾当难道你不清楚吗?你邹家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我今日不是代表圣上来与你谈判的,而是来这里问罪的,你邹怀心做什么春秋大梦,难道我不知晓?还想在屠山立藩为王?几十年前你家先祖将屠山献于大黎,那是无奈之举,而如今你想将屠山收回,这是作死之为!若你能悔改,我定会向圣上替你说说好话,争取留你邹家一条血脉。”
邹怀心大怒,站起身来指着衣子民,还没等说话,那缓过神来的蛮越人将刀举起,架在了衣子民脖子上,接着蛮越人说道:“你这矮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嚣张,怀心兄弟,你也看到了你们皇帝是什么意思了吧,你也别犹豫,待我将这矮子宰了,你就立地为王,我蛮越必将全力支持,不出百日,我们就能攻入帝阳城中,将那大黎戚家全都杀了,届时中原就是邹蛮共天下。”
衣子民听后,却将脖子向前挪了挪,脖子便划出一道口子,渗出血来,瞟了一眼身边这个甚是吵闹的蛮越人随后死死盯着邹怀心,大笑道:“邹怀心啊邹怀心,你果然有反心,起初我还认为你只是被歹人蒙骗才有如此作为,看来我是看错了你,也罢今日我就死在这里又能如何,我早已无所牵挂也将朝中大司马之官职辞去,临走前我也对圣上说了,若我回不去,圣上便可出兵诛杀反贼,你要记住,一会儿我死后,你将我人头挂在你家邹字大旗之上,也就权当拿我人头祭天了,我死后也想看看你这边疆刁民到底能翻什么风浪。”
邹怀心听后,又坐了下来,这时突然有位邹氏子弟闯进账内,说道:“主人,斥候来报,说是冉赟的两个儿子冉安冉宁率领几万兵马从沱阳方向快速赶来。”突然又有人闯了进来,说道:“主人,邹江边上已经被冉赟占上了,少爷守在江边的兵马也被围了,对岸的蛮越人见此情景也都是退了不少。”
邹怀心听后向着衣子民走了下来,而将刀架在衣子民脖子上那个蛮越人听见刚刚那两个人所讲,心中咯噔一下,便打算将这眼前的衣子民杀了好逼邹怀心无路可走,于是将手中大刀向着衣子民的脖子砍去。这时衣子民也不躲避,但是他忽然看见眼前这个高大的蛮越人停止了动作,随即一个刀尖从那人的胸口钻出,这蛮越人慢慢的向着衣子民身上扑了过来,衣子民一躲,这人便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随即就不动了。
衣子民看着将蛮越人杀死的邹怀心,说道:“刚刚你不还是说这个人是你结交多年的挚友吗,那为何我进来不足片刻功夫,你就把他给杀了啊。”
邹怀心连忙说道:“先生,我邹怀心虽平日里重义气,喜爱广交英雄豪杰,但是在国家大是大非面前,我这人一向是有原则的,只有保了大家,才有我等这样的小家,您说是不。”
衣子民瞟了一眼邹怀心,笑道:“邹家主人说的极是,圣上其实早就知道你虽然有此作为,但是还是一心为国的,我临行前圣上多次嘱托定要使尔等平安,这自家事咱自家关上门来处理,所以陛下才派我前来探探,若不是如此,你邹家上下近万人一月前就应该被满门抄斩,这样也好,这蛮越人不在了,就说明你还有些良知,来,我带了份圣上密旨,你快来听听。”说罢,衣子民从袖中抽出密旨,邹怀心听后跪地接旨。
衣子民照着密旨念道:“这些年来怀心所举动皆为朕之过错,朕深知怀心为我大黎之良民,且怀心先祖为我大黎之千古功臣,故此皆为朕照顾不周之过,故朕在帝阳城为怀心已经购田置地,留有官爵之位,怀心若想看望朕,便可与子民一同返还,若不想,便可在屠山继续居住,但是所经万事必与南疆冉赟商议在做决定。”
衣子民读完,接着说道:“邹家主人,我只给你一夜时间决定去留,明日我返程于帝阳,你若是想跟我走,明日你就一人来到冉赟营中即可,我已将马车给你准备好,你若不要跟我走,明日午时,将你营中那面猩红邹字大旗立着,我就知晓你心意了。”
说罢衣子民转身离开。
这一夜,邹怀心将邹家管事的几位子弟叫到营中,说道:“各位兄弟,明日我与那衣子民一同去那帝阳。”
这时有人说道:“大哥,你可知道,你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你一句话,我带着族中子弟连夜将你掩护到邹江那边,只要到了蛮越地界,他们就不会将你怎样。”
邹怀心摆了摆手说道:“万万不可,我若不走,邹家必会面临灭顶之灾,大家不用担心,即使我到了帝阳城,那顺天皇帝也不能将我如何,这事情全天下人都看着。”
说罢,邹怀心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次是我想的不周全,才让我邹家身处囹囵境地,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冉赟那个病秧子给我来一个釜底抽薪,也罢,这怪不得别人,众邹家兄弟听好了,我走之后,邹家必会有所衰落,但邹家之决心决不能衰败,下一任家主我决定让长子邹兴担任,邹兴这孩子为人忠厚老实,望众兄弟扶持。”
众人听后也不做声便纷纷退下了,这一夜邹怀心彻夜未眠,等到第二日上午,他整整齐齐的穿上袍子打算出营。
衣子民回到冉赟营中特地对冉赟嘱托道,次日上午派几千士卒埋伏在邹家大营周围,只要到了午时那邹怀心没有出来,并且营中立起红色大旗,便万箭齐发,一个不留。于是第二天上午,所有人都静静观察着邹家一举一动,只见对面大营里面有些骚动,然后便看见邹怀心一人走出大营向着冉赟这边走来,衣子民站在高处叹了一口气说道:“邹家这回是亡不了了。”
于是衣子民将邹怀心送回了帝阳城,邹怀心一到都城便直接被领到了事先为他准备好的一处大宅院之中,衣子民说道,这就是圣上在帝阳城为他打造的新的邹府,说他可以在府中任意出动。说完衣子民就离开了。
第二日这帝阳城的邹府内外就来了数百官兵士卒把守,邹怀心知道这是将他软禁起来了,这倒也无所谓,如今他也留得屠山邹家中的香火,后事也无忧,于是便安心住了下了,可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二年秋天,邹怀心就死了,吊死在屋内的大梁上。
没人知道他为何自缢,有人猜测这是皇帝的意思,但是在他死后,顺天帝亲自到府上吊唁,这便让有这种怀疑的人闭了嘴,朝廷内外也都担心屠山的邹家再起事端,但是那时的刚刚上任屠山太守的夏侯铭和在边疆守军中颇有声望的冉安冉宁几人一起将邹家打压下去,瞬时间邹家上万子弟门客纷纷散去,留下的只有寥寥百人的邹家血脉。
而如今,邹家的家主依旧是那时临危受命的邹兴,他这个人本分老实,将已经衰落的邹家管理的规规矩矩的,屠山的冉家和夏侯家看见邹家已经成了如今这幅普通模样便渐渐不再担心再发生二十年前的那种事情,即使是他们有那种野心,也不在会有那种实力在于大黎作对。
可邹兴的几个儿子却不是一般的安于平淡之人,长子邹懐从小就受到祖父熏陶一心想光复邹家,但是祖父离世后,他觉得父亲无能,便十六七时便离家闯荡,于是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蛮越境内的黑水虎山寺中,在那里他结识了蛮越大将蒙燎以及其他蛮越高手,蒙燎对于他这种身世也是甚是同情,并允诺到,若邹懐想要光复邹家乃至光复屠山国,定将助一臂之力。邹懐心中便有了底,于是在黑水寺中学了一身武艺,几年后便回到了邹家,在邹江上建了个小寨子,外人都不知道这寨子是邹家的产业,也都认为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渔家村寨罢了。
邹兴虽然本分,但也算是聪明智慧,他早就察觉出儿子邹懐的举动异常,但毕竟是自己血脉骨肉,告官报信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对外一直宣称邹家长子邹懐至今下落不明,而邹家也让次子邹鑫掌些事情,可他万没想到其实次子也是一心光复家族,也与哥哥一同谋划光复之事。
然而焦山大寨的覆灭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从蒙燎那里知道了那李秀身份就是格芈,蒙燎也特地嘱托道,格芈在焦山大寨中若是发生意外,请求邹氏两兄弟全力搭救,即使那时格芈身份也可能有所暴露,但是这个人的利用价值依旧不减。邹氏兄弟答应了,于是在十月十五下元节那日便从火海中将格芈和红菱救了下来,后安排在江边寨中,几日后邹懐让格芈回到蛮越给蒙燎送信,几日后蒙燎接到信后,也不理会失败了的格芈,只是让他回到屠山继续在邹氏两兄弟手下候着。
而红菱便被安排在屠山郡中打听消息,这天红菱听闻冉家有大喜,便走上街头看一看,这一看便看见了子安一身喜庆红袍前去接亲,少年红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即使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但还是有一种念念不忘的矛盾,这时他看见子安在马上发现了他,红菱也不逃走,不慌张,他只是想再看看那个他曾经叫过大哥的男人。
红菱回到寨中并没有把这消息传给邹懐,只是说得城中一切安好平常,可邹懐来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脸说道:“红菱,你是不是认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城中出了什么事?那冉家和夏侯家联姻震惊整个南疆,你当我是聋子还是傻子。”
红菱挣扎了几下,但是那邹懐也是劲大,死死掐着红菱说道:“那邹汶早就告诉我你与那冉家冉义雄关系不一般,让我小心谨慎,起初我还不知他所说是什么意思,但如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这样的青春少年,你这模样托生个男儿身也真是可惜了。”说完手上力道又重了一些。
红菱听后,便是大怒,便要抽出腰间短刀捅了眼前这个男人,但邹懐又接着笑道:“怎样,你还想那刀捅了我?你可想清楚,你要是走这条路,你和你那义父的性命都保不了,你要是再有二心,你们父子二人结局如何你自己寻思去吧。你听清楚没有!”
红菱犹豫了片刻便困难的点了点头,邹懐一手将红菱摔在地上,红菱艰难起身,脸被掐的红红的,但是红菱面容姣好,就有种残花之状态,邹懐看见红菱如此,心中也是一软,随后大笑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