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蛮越格芈
黑水寺每年都会在虎山上捕虎祭祀，而格芈便是这寺中最德高望重的捕虎高手，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身手依旧不凡，他年轻时是寺内专门负责在祭典时杀虎的，背后满满地绣着虎形图腾的刺青，这刺青代表着他们在黑水寺拥有较高的地位，以及可以参加祭祀的权力。
可是格芈不仅仅满足只是在寺内祭祀时杀虎，而是想寻求在山中猎虎的乐趣，于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成为寺中专职的猎虎人，猎虎这项工作在黑水寺中极为重要，其地位仅仅次于寺中主持的位置，但是也极为神秘的，作为向蛮越图腾进献贡礼的使者，格芈必须终生不娶并且不能有子嗣后代。
这黑水虎山寺成立百年有余，蛮越中很多高官猛将都出身于此，于是格芈有很多师兄师弟都在蛮越朝中做着将军武官，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与格芈幼时一起上山的蒙燎，这人年纪比格芈长了两三岁，也已经身居蛮越朝中的征北将军，蒙燎此生的梦想就是挥师北上，横扫中原，但是屠山邹江却将其化作泡影。
这些原本与一心想在深山密林中寻求寄托的格芈来说是毫无联系的，他从不关心山下的事情。但是一天夜里，蒙燎却找到了他。
那天格芈在虎山捕到了一只公虎，回到寺中时满身都是与老虎搏斗时留下的血迹，他早已习以为常，于是回到房间打算上些寺中猛药后好好休息一番，但是当他推开门时发现屋中坐着一个黑影，格芈迅速拿起钢刀猛地劈了过来，那人一脚将刀踢偏。
“师弟，这个岁数了还是如此机警。”那人说道。
格芈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将蜡烛点上，发现那人是自己师兄蒙燎，便放下心来。
“师兄，这么晚了，不在你府上好好歇息，来我这穷乡僻壤来干什么。”格芈找了个座位后问道。
“师弟，你我相识三十多年了，情同手足，但如今我有要事相求，望师弟助我一臂之力。”蒙燎直接回答道。
于是蒙燎向格芈说了自己的请求，原来由于蛮越百万大军不能一时越过邹江跨过屠山到达中原地界，于是蒙燎只能不断的派出自己的下属心腹潜入大黎的南疆中做些秘密活动，因为屠山脚下常年有山匪为非作歹，所以这些跋山涉水的蛮越奸细就潜伏在这些混乱无章的山匪中伺机而动。但是这些派出去的人毕竟山高水远，能力有限。其中不少不是被山匪发现端倪后丢进邹江喂了鱼，要么就是整个山寨被冉宁一网打尽，所以即使是费尽心血但还是收效甚微。于是蒙燎想找一个得力之人在屠山郡彻底立住脚，但是左挑右选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一天突然想到与自己相交多年的格芈。他了解格芈这个人心思缜密，做事胆大心细，曾有很多入朝为官的机会摆在眼前，但是格芈却不动心，只是一心上山猎虎，所以他深夜只身一人找到格芈，他知道只要是他所提出的请求，格芈一定会有所回应。
格芈听蒙燎这么一说，也没立即回应，只是说考虑后在做决定。
蒙燎心知格芈并不十分愿意做这个事情于是又说：“师弟，你可听说过白额吊睛虎吗。”
格芈楞了一下说道：“当然听说过，猎杀那白额吊睛一直是我多年夙愿，只可惜那虎蛮越没有，据说这畜生只在屠山深林出没。”
蒙燎接着说道：“师弟所说没错，要是师弟帮我办妥此事，猎的那白额吊睛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格芈想了想，问道：“师兄可将事情详细说明，我看要事可行，定助兄长一臂之力。”
蒙燎一听有戏，便说道：“师弟记得我蛮越大豪杰蒙砂王爷是怎么死的吗。”
格芈说道：“王爷不是让中原的大黎人暗杀致死的吗。”
蒙燎说道：“没错，刺杀王爷的人的确是大黎人，名叫李秀，十年前那人杀了王爷后被我围在了王爷府中，可那人不想被抓于是一把火烧了王爷府打算同归于尽，却被同伙拼死救出，但还是毁了半张脸，这人回到屠山后便销声匿迹了，虽说人消失了但他的声望还在屠山绿林之间流传，前段时间，我安插在屠山密林的心腹告诉我，他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发现了李秀的踪影，这人虽然隐姓埋名，但是他那特殊面容和家中角落里的那柄黑头钢枪还是出卖了他。所以我心生一计，让人扮作李秀在屠山绿林中重新呼风唤雨，可我迟迟找不到人选，可师弟你和李秀那人年龄相仿，身手也是不相上下，最主要的是师弟你做事谨慎小心，所以今日我便来求师弟了。”
格芈听后琢磨一阵，他知道这李秀是何许人也，也觉得这事比上山猎虎更加有趣，便对蒙燎说先考虑一下，几日后在找蒙燎给予答复，蒙燎听后也不多言，只是告辞离去。
几日后，格芈来到蒙燎府中，见到蒙燎说道：“师兄说的那事我考虑了，这事比上山猎虎有意义多，再者说我还能寻得那屠山中的白额吊睛，所以这事我应了。”
蒙燎听后大喜，但是又有些顾虑，要扮成那李秀，格芈必须毁了半张脸，还得将嗓子作哑，于是将其代价讲给了格芈，格芈却说：“师兄，这些事我早有准备，我本来就隐与深山密寺之间，世间无人知道我所在，毁了脸又能如何。”
蒙燎听后感激的不能言语，几日后，格芈就在蒙燎府上偷偷的毁了半边脸，哑了声音，扮成了李秀的模样。
几个月后，在屠山脚下安详生活了数年的李秀回到家中，喝了口桌子上的水，突然发现自己藏在角落里的黑头钢枪不见了踪影，心中便深知不好，当他回头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拿着钢枪站在他面前，那人也像他一样遮着半张脸穿着黑色袍子，李秀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打扮？”
那人哑这嗓子说道：“我叫格芈，有些事情求李秀大哥帮忙。”
李秀知道这对面自称是格芈的陌生人定不是善类，十有八九是取他性命的，于是将腰间的短刀抽出奔向那人。
那人将枪一横刺向了李秀，李秀虽然没了拿手钢枪却与格芈依旧战了几十个回合，他从格芈的枪法中见得这不是中原功法，更像是蛮越黑水虎山寺中的，与十年前死于他枪下的蒙砂王爷的技巧颇为相似，于是心中便有的底细，他此时面对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蛮越来的高手。
而就在这时李秀突然觉得胸口炸裂一般疼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短刀依旧战斗着，格芈见状也不打了，将枪立在身边，找个凳子便坐了下来。
李秀此时呼吸感到十分困难，慢慢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格芈说道：“我知道你是大黎高手，所以在桌子上的那杯水里下了些猛毒，你也不用挣扎了，再过半柱香你便成了死人。”、
李秀手指着格芈，说不出话来，外面淅沥沥的下着雨，空气中满是雨珠的清香，可现在潮湿的空气如今却不能吸入肺中，李秀渐渐感到了窒息眩晕，随后隐隐约约的看见格芈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现在，我就是南疆之虎李秀了。”
说罢，格芈将钢枪插进了李秀的胸口，只见鲜血从李秀的口中喷了出来，便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他十年前，也是用在酒中下毒的办法杀死了蛮越的蒙砂王爷，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也是这样死在他人手中。
雨停后，格芈把李秀的茅屋一把火烧了，趁着夜色将李秀运到了荒郊野外，挖了一个深坑，将尸首丢了进去，泥土慢慢的将这个绿林豪杰从世间抹去。
这天开始格芈便成了李秀，在那一年间，格芈还在屠山附近寻到了几位身手颇为不凡的几位少年，在刘家庄附近碰见了刘猊，刘猊这个富家子弟虽然跋扈无礼，但是面对顶着李秀声名的格芈也是毕恭毕敬的。在深林中寻得了也同样捕虎为生的白驹。遇见了乞讨的红菱和罗甸。收下了在山村里失手杀了人的李若水以及被仇家逼得无路可走的邹汶等等。这些人来到格芈这里，格芈教他们武艺本领，并收了最小的红菱为义子。
教了几年后这些少年长进飞快，这时冉宁正好在屠山脚下大力剿匪，很多山寨被他剿灭，于是格芈知道机会来了，他将眼光扫向了屠山东面的焦山密林，那里有一个山大王名为曹洋，虽然焦山中的山寨是屠山郡中出了名的大寨，几十年前更是屠山匪王李擎天的秘密据点，所以这山寨易守难攻拥有万夫莫开之势。但是这主人曹洋却是猪狗一般的人，虽说无恶不作但是贪生怕死，在屠山绿林名声甚是狼藉。格芈打听完此人来历性格后便借着李秀的名字前去投靠，曹洋那时已经被冉宁吓得天天不敢出寨门，但听闻绿林前辈李秀前来便知救星来了，于是这个人得知这个消息，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去穿就赶到格芈面前。
格芈便在焦山大寨安顿下来了，山中众匪都知道李秀这个人为人仗义，于是格芈也像李秀一样仗义疏财，拉拢人心。渐渐地曹洋便坐不住了，如果在这样发展下去，这山寨便很快易主，于是一晚在酒后便定了杀心。格芈对此已早有准备，这晚格芈在房间休息，忽然看见房间外有人头攒动，于是就手持黑头钢枪冲了出去，一看果然是曹洋带着一百多个刀斧手打算将格芈等人斩杀。于是格芈打了个口哨，便见得红菱，白驹等十人杀来，曹洋见状，便下令刀斧手冲上去将这十几个人杀了，可是这些人怎是格芈等人的对手，经过血肉横飞的厮杀后，这百十多个刀斧手便死的死逃的逃，但是格芈这边，也有四个少年死在敌人刀下。曹洋见到这个光景，便尿了裤子，跪在给格芈面前，说这寨子给了格芈，只换生路一条。
格芈没等曹洋说完，便一枪赏了他一个透心凉，于是从此焦山大寨便掌控在他的手里，寨中众匪也没意见，就这样李秀重出江湖的消息也震惊了整个屠山绿林。
那时的屠山郡中的山匪流寇被冉宁杀得是东躲西藏，白岩的黑水寨数年前就被攻破，然后就是赫赫有名的萧祈峻的青龙府，虎啸天的虎家楼。这威震屠山的三大势力纷纷倒在冉宁的南疆军的铁蹄之下，整个屠山绿林人心惶惶，流寇四处讨活。此刻已是焦山寨主的格芈将焦山大寨大门向这些亡命之徒打开，不足几月便收了数千人，众匪得了依靠也安顿下来。
可是格芈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心叵测，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格芈收留的这些人本打算让他们成为未来接应蛮越大军的前应，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人得了依靠却各个心怀鬼胎，他们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效忠格芈，只不是找一个能活命的机会罢了，若有一天焦山大寨不会给予他们庇护，那么这群人肯定还会倒戈再寻出路。
这就是为何格芈失败的原因所在，子安只是在中间做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而其本质是蒙燎和格芈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闹剧。
焦山大寨被破之后，格芈和红菱被秘密送到了邹家庄，邹家庄建在邹江边上，这里聚集的是百年前屠山国国君邹氏的后代，大黎建国后邹氏一族虽然起初是屠山一带的名门望族，世代得到大黎戚氏的恩赐，但是如今这个前朝遗族被众人所淡忘，甚至排挤，于是一些氏族子弟便在邹江边上建下了邹家庄。
起初，格芈和红菱被软禁了几天，几天后格芈便被带到一个地下密室之中，格芈在密室暗处中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那人和那邹鑫一样穿着黑袍，但是年纪要长一些。
“你是何人？”格芈问道。
“我是邹家长子邹懐，我今天也不说废话，我要你来是让你为我做一件事。”那个男人回到。
格芈皱了皱眉，找了个地方坐下。
“你明天就可以回到蛮越了，但是你得为我一件事情，将这封信交给蒙燎，就是这些仅此而已。”说罢，那人将一个封了蜡的信封交给了格芈。
格芈没有接，说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做这个事情。”
那人说道:“那你有别的选择吗？”
格芈说道：“那我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我回到蛮越也是死路一条。”
那人说道：“难道我弟弟邹鑫没告诉你，我将确保你万无一失吗？”
格芈没有说话，那封信依旧没有接过来。
那人说道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也罢。”说完，那人背向格芈，将黑色袍子脱掉，格芈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原来那人的背后也纹着虎形图腾。
“你也是从黑水虎山寺下来的？”格芈问道
那男人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接着说道：“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你就乘船渡过邹江，把信交给你们蒙燎将军。”说完那人便走了。
格芈将信藏进怀中，便被人带出了密室，当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叫邹懷的人又说道：
“你别忘了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