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屠山匪患
太守夏侯铭(字白山)在府中等着冉宁,这两个人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虽然二人一文一武,但作为文官的夏侯铭却是异类,年纪轻轻便考取功名,虽为百姓父母官,但在平日里常常拜师学武,在一位无名师傅的指点下,学的一手好刀法。在下属灵珑县当县令时,曾提刀亲率手下数十衙役上山剿匪,并将匪首一刀斩于马下,便保得一方太平,从此这名声也就在屠山这个地界传开了。
夏侯太守生的高大威猛,面如黑炭,不苟言笑,离远一看犹如阎罗在世一般,但是屠山百姓皆知,此人忠肝义胆,一心为民,在屠山为官十几年来,为百姓生计,山中匪患,边疆蛮越操碎了心,虽然刚过五十,但是早已经满头白发。
冉宁此次来太守府,主要是与夏侯铭商议上山剿匪的事宜,屠山郡虽民风淳朴,万事和谐。但是毕竟地处大黎南陲,虽有屠涯邹江天堑横断,但总有零星蛮越潜入屠山郡中,勾结临近郡县中亡命之徒上山落草,虽然屠山郡上下军民合心剿匪十余载,但匪患仍如野草之势随风即起,冉宁拜抚远将军后,与夏侯铭一心决定要将匪患根除以保百姓平安。
如今,山匪的嚣张气焰早不如之前。冉宁上位后率南疆军逼得各路山匪无处可走,可这时横空出现了一个叫李秀的人在各流寇之间游走劝其一起共事,于是各路亡命之徒一同聚集在屠山东面的焦山密林之中。李秀这人年轻时也算是豪杰人物,曾在刺杀蛮越一个皇亲的时候烧伤半边脸,也曾与那冉宁在屠山脚下大战过三百回合还毫发无损,所以他在绿林江湖之中名望颇大,所以在他的号召下众匪一呼百应,聚集成屠山郡中最大的山匪势力。如今就是在这屠山绿林中呼风唤雨的李秀成了阻挡南疆太平发展的一头拦路猛虎。
冉宁到后,与夏侯铭寒暄几句,便商议关于如何应对李秀这一正事。
“柏夫兄,我意趁今年大雪封山之前,将屠山以东的焦山匪患根除,已决后患。”夏侯铭说道。
“白山与我想到一起去了,如今你我都已经这个岁数,再不做些事,怕是有人会戳咱们的脊梁骨咯。”冉宁说道。
夏侯铭怔了下下,便哈哈大笑起来,冉宁也随之大笑。
“想比是柏夫兄对于剿匪之事早已胸有成竹。”夏侯铭说道。
“白山所说不错,今日不比往昔,以前我们需将各山寨各个击破,所以他们便总能死灰复燃,而如今不同,李秀欲立山头为王,将这群无路可走的亡命之辈全都聚集其一处,这样虽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不免心中各怀鬼胎,所以说这正是将屠山郡中流寇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冉宁说道。
“柏夫兄深谋远虑,白山佩服之极,若成此大事,兄长需我太守府做些什么。”夏侯铭问道。
冉宁招了招手,夏侯铭贴身倾耳听其所言。
七八日后,屠山郡贴出告示,意为要将羁押数年之久的匪首黑水寨寨主白岩及其手下数十人在七月十五那日全部斩首,太守夏侯铭亲自监斩,已彰显屠山上下根除匪患的决心,郡中百姓听闻杀人如麻的匪首白岩将伏法的消息后无不雀跃欢呼。
于是在七月十五那日,屠山郡城中人山人海,百姓纷纷涌上街道,都想见见这个在屠山郡为非作歹的混世魔王究竟是什么模样,白岩在囚车上神色低迷不振,数年的牢笼生涯让这个原本不可一世的杀人魔王的嚣张气焰早已全无,此时的他污头垢面,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囚车后跟着数十囚犯,皆带枷锁脚镣,他们都是白岩原来手下的亡命之徒,但是看见数年未见的头领却落得如此惨状,也都纷纷万念俱灰。
可在街边指指点点的人群中,几个黑影匆匆穿过。
到了行刑法场后,其周围人山人海,太守夏侯铭遣人在行刑台前大声宣读白岩等人所犯恶行,字字滴血,句句人命,然而跪在台上的被蒙着眼的白岩嘿嘿的笑着,当听到自己的杀人罪状时却破口大骂。
“老子杀得人岂止七十余人,死在我刀下的有杀了一百人,足足一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哈哈哈哈。”
白岩身后候斩的手下们纷纷唏嘘,虽然高大彪悍的匪首白岩如今骨瘦如柴,毫无生气,但是骨子里依旧如恶虎一样,吃人不吐骨头。
“老子虽然恶贯满盈,杀人如麻,但老子从没和蛮越杂种们同流合污过,别他娘的那种脏人的罪名扣在老子头上。”当白岩听到有人说自己与蛮越勾结,叛国求荣时,挣了挣上身,嘶吼道。
夏侯铭在监斩台上看着这个将死之人,又瞧了瞧一边的日晷,眼看这斩首的时辰就要到了。
忽然一支哨箭向着夏侯铭飞来,夏侯铭来不及躲闪,便被射中。
“夏侯老贼,你命休已!”这时从人群中奔出几个黑衣人,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双手各提一柄短戟,一张大弓跨在身上。说罢,将大弓从身上取下,又向监斩台射上一箭。现场乱作一团,士卒纷纷上前阻碍,其中一个手持齐眉铁棍的黑衣人一跃而起,顺势扫倒七八官兵,刽子手感觉不妙,便将白岩眼罩摘掉,欲将其斩首。刽子手这时听到耳边呼呼作响,一柄铁戟飞来,便被砸到不省人事。场下百姓哪见过如此场景,便四散逃开,顿时场上乱作一团。
夏侯铭在众官兵的掩护下撤了下去,法场四面八方涌出众多士卒围堵这一众黑衣匪徒,然而这群黑衣人身手灵活矫健;一个手持齐眉铁棍,凡是近身之人皆被击飞打晕,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棍子呼呼作响,犹如神猴在世一般;另一个挥舞双锤,震得地面嗡嗡作响,几个骑着马的士卒冲他袭来,只见双锤齐落,三四个连人带马飞出五米开外;其余人皆拿三尺钢刀,刀法利落却不及要害,全是伤及皮肉。为首的黑衣壮汉几步飞上行刑台,将压在刽子手身上的铁戟挂在腰间,一手挟起白岩,扛在肩上,一脚将要扑来的士卒踹倒在地,一个翻身越下高台骑马便带白岩冲出包围。
“扯呼!”为首男子冲出后大喊。
使双锤的黑衣男子一锤掀翻两人,向使棍的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也跟着杀了出去,但其余黑衣人皆被官兵擒住。
四人三马连跑数十里,冲过一路关卡,逃到了荒郊野岭,眼看着追兵不见踪影便找到一个树林停了下来,为首的黑衣男子将白岩松绑放在地上,三人翻身下马。
白岩趁三人下马的功夫,抢过其中黑衣人腰间的佩刀,架在为首男子脖子上。
“你们是谁!”白岩低声吼道。
为首男子将黑袍脱掉,右臂和胸上纹着一条青鳞巨龙。
“你是青龙府的人?”白岩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
“不可能,青龙府上下百人五年前被冉宁围困在青龙山,府主萧祈峻放火烧了府中二十四堂,百号子人全都烧死在府中,从此江湖再无青龙府,你凭这身青龙就让我信你?快说你到底是谁!”白岩将刀又凑了凑。
“叔父,你与义父情同手足,那可还记得此物。”男子从腰间摸出一块青玉腰牌,腰牌上镀着一条金龙
白岩接过腰牌,仔细端详。那是十年前,萧祈峻与白岩二人原是交恶,二人便在青龙山打的天昏地暗难解难分,所谓不打不交心,二人切磋后竟然惺惺相惜,于是结为异姓兄弟,这块腰牌就是结拜那日白岩赠与萧祈峻的。
白岩愣了愣,不知所言。
男子摸向腰间,白岩回归神:“你要干什么!”
男子摆了摆手,将腰间铁戟递给白岩说道:“叔父,腰牌不记得,这双铁戟可曾记得?”、
白岩又接过铁戟,铁戟上刻着一条黑龙,但可以看出龙纹有些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白岩在黑水寨时,也使用同样的铁戟,他与萧祈峻结拜后有多年未见,可一日过寿之时,萧祈峻亲自登上黑水寨,说在青龙山中寻得一块天铁,见是好物,找的良匠铸得四柄铁戟,自己留的两幅,剩下两幅便赠与白岩。
白岩就是用所赠的两幅铁戟杀了世间百人。此时白岩摸得铁戟,一切往若昨日一般。
“这真的是祈峻兄弟遗物,祈然兄,你可想煞兄弟了。”白岩叹息道,便把架在男子脖上的刀放了下来。
“叔父,义父五年前带着府中百余兄弟命殒青龙府,义父大义前嘱托我,一定要把青龙府背负在身,再起之事,必将寻得我白岩叔父,义父与哥哥们为了拖住时间,与那冉宁老儿缠斗数日,最后玉焚青龙府。我只带这二物逃出青龙山以明正身,可我寻得半年来到黑水寨,发现黑水寨也被冉宁击破,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寻得叔父消息,半月前,我在郡中看见告示,便带领一班兄弟来搭救叔父,来共谋大事。”男子跪在地上,向白岩说道。
白岩顿时有些伤感,将男子扶起说道:“苦了我的侄儿,为了救我折了很多兄弟,来让叔父看看我侄儿是何等豪杰。”
男子解开黑面,面罩之后,却是冉宁侄子冉义雄。
“小侄青龙府萧麓,府主萧祈峻第七义子,拜见叔父。”子安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太守府中,夏侯铭坐在床上,白天一箭射中左肩,此时早已经上药包扎好,冉宁得到消息连夜赶到,这时夏侯铭赤着上身打算吃些米羹,
冉宁直接闯进夏侯铭的房间,夏侯铭愣了下,冉宁坐在其身旁。
“老兄弟,你受苦了。”冉宁抓着夏侯铭右手关切道。
“不碍事,不碍事,柏夫兄,事情办得如何。”夏侯铭连忙问道。
冉宁伸出手指,说道:“已有三成,剩下几成,全靠吾侄子安了。”
“今日所抓的黑衣人,柏夫兄需连夜带走,莫走漏风声,明日我提一匹需秋后处斩的死囚,便当替身罢了。”夏侯铭说道。
“白山正说到我心坎里了,人我连夜带走,这些都是我军中心腹,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冉宁说道。
这时府中丫鬟扣了扣门,说:“老子,该换药了。”
冉宁开门接药,便让丫鬟离去,便要亲自给夏侯铭换药。
“柏夫兄,你可别把我这膀子给卸喽。”夏侯铭打哈说道。
“贤弟,等事情完了,我亲自带子安谢罪。”冉宁说道。
这事情的起头还得推至五年前冉宁围剿青龙山悍匪萧祈峻时,一日冉宁看萧祈峻的义子萧麓赤着上身,右臂纹着一只青麟巨龙,虽年不及二十,却长得高大威猛,和他义父一样使得两幅铁戟,萧麓其神态相貌与当时子安颇有几分相近。这时恰巧萧麓从山上拍马赶来,来到冉宁军前叫嚣,于是冉宁便派子安前去交锋,二人大战数百回合,子安只是使得从军中随手抽出的一杆长枪,但是丝毫不落下风,那萧麓也是少年英勇,几十斤的铁戟如同雨点一样向子安砸去,那时正值正午,烈日当头,但二人战的难舍难分,日光之下萧麓身上青龙鳞片闪闪发光,子安也褪去身上铠甲,赤膊上阵。又战几百回合后,二人意犹未尽,但是胯下马儿却吃不消,于是二人纷纷回阵换马再战。
只见二人是铁戟如双狮扑日,一杆钢枪宛若猛蛟出水,青龙落草化长虹,猛虎俯身欲捕鹿。只闻得,虎啸龙吟震天地,也见得,虎踞龙盘卷凡尘。
双方士卒见得二人从中午一直大战至傍晚,周围人颇有胆颤,一直到夜晚,便纷纷举火观战,二人也是筋疲力尽,只有死斗方休。冉宁恐侄子再战有些闪失,便令子安回营来日再战。
回营后,冉宁看着赤裸上身的子安问道:“此人如何。”
“此少年颇有些能耐。”子安回答道。
“看你拿他有些费力。”冉宁说道。
“这几日来往百里,子安颇有些疲倦。”子安说道。
“明日持家传银枪与其交锋,胜算有几成?”冉宁问道。
“子安休息一晚,明日持家传宝枪与其死斗,三百回合便可拿下,如不拿下,子安提头来见。”子安回答道,说罢转身回营。
第二日上午,子安仍在营中熟睡,便听到有人阵前叫骂,一听便是萧麓声音,于是起身将桌上昨晚所剩牛肉往嘴里胡乱的塞着,赤裸上身走进冉宁营帐,提起银枪便上马出营应战。
那萧麓依旧赤裸上身,青龙张牙舞爪,同样是年少方刚的子安二话没说便拍马冲杀,萧麓提戟便战,可是一交锋,萧麓感觉不对,子安气势与昨日天壤之别,昨日只能说是少年将军,而今日却是杀神转世一般,银蛟左突右刺,青龙只有抵挡之势,几百回合后,萧麓觉得情况不妙,便打算拍马回山,可是子安紧追不舍。这时冉宁下令让子安回营,恐对方有诈,但子安不应依旧追赶。
萧麓一看对方难以甩开,便将一把铁戟向子安狠狠丢去,可子安一手接过铁戟,萧麓一愣,看见子安将铁戟向萧麓胯下的马丢去,随即快马应声倒地,萧麓也摔在地上,子安顺势将其提在马上,萧麓欲抵抗,可被子安一掌拍的晕死过去。
子安将萧麓押进大营,冉宁看后大怒。
“刚刚我下令收兵,你为何不听!”
子安下跪说道:“子安只想将这竖子擒拿,别无他想。”
“万一那群亡命之徒设下陷阱,埋有伏兵,子安你的命就没有啦!”冉宁大声呵斥。
“子安让叔父担心了,子安该死。”子安懊悔道。
“子安,你要是发生了是非,我怎么对得起我那兄长啊,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冉宁重复道道。
十几日后,青龙山便被攻破,萧祈峻只得带着手下百余名义子退守山中青龙府。这府主萧祈峻年少时喜爱抱打不平,自小学的一身好武艺,家境也算富庶,便结交各种江湖人士,一日与一邻乡乡绅发生些矛盾,于是趁着夜色,竟集结七八兄弟结果了乡绅全家几十口性命。事发之后,众人便逃上青龙山上落了草。几十年来此人在这青龙山附近呼风唤雨,如同土皇帝一般逍遥快活,并且收的百余名亡命之徒为膝下义子。还在青龙山中花得重金建成青龙府,话说这青龙府前前后后占地七八亩,数百间屋子,大大小小堂口数不清楚,其府中正面大墙上雕着九十九条青麟巨龙,府中大院中央也摆着九十九个龙头石墩。平日里萧祈峻及其众多义子就在这里喝酒吃肉,谋划诸事。
冉宁知道虽然青龙山上千山匪已被剿灭,但是其核心人物依旧死守青龙府之中顽固抵抗。冉宁知晓这青龙府必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府中虽只有百余人,但是这些并非普通山中喽啰,而都是些凶悍之徒,要是让众官兵硬闯青龙府的话,虽可几日攻破,但是必定会损失惨重,于是冉宁与军中众将商议,派一千多士卒将青龙府死死围住,让府中悍匪自生自灭。
青龙府中粮食酒肉只能维持这百余人十几日之久,粮尽之后,萧祈峻便率众义子拼死突围,但让死守士卒又奉命将其赶回青龙府中,几次突围都未见成效,可所剩府中之人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来不及医治照看只能躺在冰凉的青石地上苦苦呻吟,每天在外奉命看守的士卒都能听见院中有人凄惨哭喊。
一日深夜,冉宁在营中秉烛夜读,忽然看见青龙山中火光冲天,便与子安及众手下一同前往探其究竟。来到青龙府前惊讶发现,整个青龙府被大火吞噬,围守士卒纷纷向院内倒水救火,经过一夜奋力扑救,终于将火势控制熄灭。
到了清晨时分,冉宁带着众人闯进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的青龙山府中,进入大院后,在场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所见场景使得冉宁至今无法忘却。
刚步入青龙府中,焦臭气味扑面而来,到了中央大院便看见满地废墟,只见院中九十九个龙头石墩上盘腿坐着九十九具焦尸,焦尸身上还冒着黑烟,有的已经被烧得断手断脚不成人形,最前方一个青石大椅也已经被大火熏得焦黑,青石大椅上也有具烧焦尸体仰坐上面,那焦尸左手握着一柄黑铁短戟,右手已经被烧的掉了下来,另一柄短戟躺在地上。院墙上雕的那九十九条青麟巨龙也被大火熏得不成样子漆黑的花成一片。
有些刚刚入营的年轻士卒见此场景纷纷出院呕吐,冉宁虽然戎马半生,也极少见得如此惨景,他一人穿过这九十九个石墩,走到院前青石大椅前,看着那具焦尸,忽然发现尸体怀中个异物,便将其拿出,拂去上面黑灰,发现是块青玉腰牌,上面镀着一条金龙。
这萧祈峻知道自己这几十年中无恶不作,而此时境遇也是无力回天,他更知道他这种人进了官府又会如何,与其落为丧家之犬不如自裁于自己府中,好歹也能落下个宁死不屈的美名。冉宁环视几圈后便遣人将院中尸体收好入殓,虽然这群青龙悍匪无恶不作,但是事到如今,冉宁认为他们也算是一群值得尊敬的汉子。
青龙府被剿的消息不胫而走,屠山郡的百姓听此消息如同过年一般放鞭庆祝,众多山匪也为此胆寒,青龙山闻名于屠山江湖绿林而冉宁仅有一月有余便将其灰飞烟灭,这让这群不法之徒不得不害怕,所以随后的几年里,凡是冉宁所剿山匪,见其名号不是投降就是抵抗不足几日就落荒而逃。
关在牢中的萧麓得知义父和众兄弟自焚青龙府得消息,悲痛欲绝,绝食几日便不省人事,子安得其知消息便找得大夫在狱中医治,医好后,子安便常常去狱中探望萧麓,并告诉狱卒好心照看。可又经几月后,萧麓在狱中大口吐血,子安又迅速请人医治,可大夫告诉子安,萧麓痨病已深,虽然可以医好,但是也是废人一个,并且其自身思想已经不想活在世上,身疾是一方面,而如此严重却是心疾作祟。
从此子安探望萧麓,萧麓也不回应,只是赤裸上身背身坐在牢中,身上青龙也愈发黯淡。
忽然一日,狱卒急匆匆找到子安,告诉子安萧麓有事寻他。子安放下手中之事便匆匆赶到,看见萧麓依旧坐在狱中一动不动。
“子安,你来了。”萧麓无力说道。
子安点点头,坐在萧麓面前。
“你看我现在这个模样,你我还能在战几百回合。”萧麓笑着说道。
“你要是好好活着,不出一年,你我便可再战三百回合。”子安回应道。
萧麓看了看子安,说道“子安啊,我昨夜梦见义父了,他说天上本有一百条青龙,现在九十九条已经归位,现在就差我了。”
子安没有说话。
“子安,你是官,我是匪,你我本就殊途两路,可如今我只有你这一个人可以说话,这就是命,想想,我若不落草,你我也不会相识,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我现在只有一事相求。”萧麓说道。
“你说,我必全力而为。”子安低头回应。
“事到不难,我只要你将我生平寥寥二十年记住,这世间原本识我之人已不在人世,而我只不想当无名野鬼罢了。”萧麓说道。
子安抬头看了看这个年轻人,这个几月前与他曾在青龙山山脚死战上百回合的嚣张少年如今却是骨瘦如柴,说话都需花些力气,身上巨龙也威风不在,只存游离之气。
萧麓告诉他,他原本是个孤儿,流浪至七岁时与萧祈峻相遇并被收为义子,便教其武功,少年萧麓天赋过人,不出几年武力便在众哥哥之上,可他并不喜欢杀人,常常是被逼而为。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独闯江湖,闯出一片功名,随后娶妻生子,安顿一生罢了。
萧麓还告诉子安,义父有名结拜兄弟叫白岩,这人就是以杀人为乐的黑水寨寨主,说他厌烦这种滥杀无辜之人,若有机会,他一定将这个混世魔王除掉。
两人谈了几个时辰,子安将萧麓所说牢牢记住。
最后萧麓对子安说自己有些累了,让子安明日再来。
第二日,萧麓在狱中便离世了。子安赶来时,萧麓已经被狱卒抬走,墙上全是昨夜萧麓所喷鲜血留下的血渍。子安将些钱财交给狱卒,告诉他们好些安葬萧麓,当子安黯然离开时,他隐隐约约看见牢笼中央有一条青龙盘坐,随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