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死局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入睡,又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早上起来的时候,仍感觉然浑身无力,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觉似的。
  吃过早饭之后,我就跟马行风出发去了白石沟。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一直压到人头顶。我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般沉重。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我们几乎掐着点赶到白石沟,没怎么淋雨。
  村子里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半个人影。这种天气,估计大家都在家里睡午觉。
  我跟马行风直接去了村长家,大门上贴着白色对联,显然是近期刚办过丧事。
  马行风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自打进了这个村子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没舒缓过,神色一直显得非常凝重。
  我跟在马行风身后,几乎寸步不离。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这地方曾经带给我的恐惧,可不会因为这个而减弱半分。
  我走到堂屋门口,朝里面张望。房梁上的人影早已不见,但是那一晚留在我心中的阴影,却始终未曾消退。
  马行风走了进去,我却杵在门外。
  我想要是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个房间。
  村长跟他老婆的遗像,就供在堂屋的桌子上,还点了香烛。但是我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偏房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我警惕的侧过头去,正巧看到门帘被人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农村姑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扎着很长的辫子。
  我与她有过短暂的对视,两人皆是一愣。
  这时正巧马行风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那姑娘便问了一句,“你是村长的女儿吧?”
  “对,我是晨晨,我父母昨天已经出殡了!”
  她点点头,看着我和马行风,两只眼睛大大的,好似一汪秋水。
  但是,我并没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
  沉默了一下,马行风才说,“我们是来做法事的,之前你父亲请过我们。”
  刘晨晨的眼神呆滞了一下,随即有些茫然的“哦”了一声。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我转头看了看马行风,他也看了看我,两人相对无言。
  “你们先进屋吧!我给你们泡茶。”
  刘晨晨说着走了过来。
  进屋之后,他给我和马行风各自泡了一杯茶,然后三个人坐在茶几旁边大眼瞪小眼,找不出任何话题。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还需要做法事吗?”
  刘晨晨忽然提出疑问。
  “当然,这个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说好了!”
  马行风说谎,真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那要多少钱?”
  刘晨晨忽然提到了钱的问题。
  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因为我们这地方,从来没有人问先生做法事需要多少钱?都是事情办完了,主人家招待先生的时候,自愿给钱,给多少全凭主人家意愿。而且办事的先生也往往只拿一部分,称之为盘缠。
  马行风显然也没有想到刘晨晨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说,“盘缠你父亲已经给过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刘晨晨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说去给我们做饭。
  一说到做饭,我顿时就有点儿控制不住了!虽然早上我吃了很多,但是肚子早已经饿得不行了!这饿死鬼上身,那种饥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有时候你甚至宁愿把自己吃到撑死那种感觉。
  我放下茶杯,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似乎除了香案上摆的供品,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了!
  我眼巴巴看了看马行风,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将桌上的供品给端了过来。
  “反正你们也吃不到,不如便宜我。”
  我一边调侃,一边狼吞虎咽的啃食起来。
  两盘供品很快就被我吃完了!但肚子里仍然空空如也,像是没吃过东西似的。
  连我自己都觉着非常不可思议,这么多东西吃下去,到底吃哪儿去了?
  “你之前有听村长说起过,他们还有个女儿吗?”
  马行风忽然皱着眉头问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啊!他又不打算招我做女婿,跟我说他女儿干嘛?”
  我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马行风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大概是觉着我太不正经了!
  主要是我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尤其是听着隔壁厨房里传来的油锅声,脑子里几乎全是吃的。
  等了好长时间,刘晨晨才做好午饭,这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显然她并不是一个很会做饭的姑娘,她将所有的菜都煮在一起,顿了一大锅。
  那卖相看着实在是有点差强人意,不过我却吃的津津有味,感觉像是吃到了世间的极品美味一般,一锅菜几乎都让我吃完了!外加一盆米饭。
  吃完之后,我仍然感觉有些饿,但是肚子已经受不了了!完全坐不下去那种。
  当时刘晨晨看的眼睛都直了!我想她一定没有见过像我这么能吃的人!
  其实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
  刘晨晨一直用那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多少有些尴尬,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抱着肚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以助消化。
  马行风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始着手准备,画符布置法坛什么的,我也跟着打打下手。
  后来在院子里贴符咒的时候,天忽然一下子就黑了!
  那种黑天可不同于黑夜来临,就是在一瞬间,整个天彻底黑了下来,像是日食了一样!
  我看了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这距离黑天最起码还得三个小时呢!
  虽然是阴天,但天也不可能这么早黑吧?
  我拿着符咒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会儿,天空黑乎乎的,跟夜晚一个样!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马行风也走了出来,面色凝重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许久,才幽幽地说,“天生异象,必然有大事发生。此地不宜久留。”
  “这到底咋回事儿啊?怎么天一下子就黑了!”
  我疑惑的及看着马行风。
  “是日食。”
  马行风紧锁着眉头说,“这种天象,几乎百年难得一见。”
  “那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我颇有些紧张。
  “现在还不好说。”
  马行风缓缓的摇了摇头,“先把符咒贴起来。”
  我点点头,然后利索的将那些符咒按照顺序贴在了每个房间的门梁上。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马行风便开了坛。
  他在法坛的五行方位各贴了一道白色的符咒,随即拿出一方古朴的青铜印来,然后左手捏出诀窍,口中念念有词。
  “上请玉皇天,下拜地藏王,五方鬼将听我令,护我法坛鬼不侵。急急如律令”
  马行风一边念动咒语,一边用手中的青铜古印在每道符咒上面按了一下,印出一个清晰地“镇”字。
  看到这里,我多少有些动容。
  虽然入这一行较晚,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却知道,我们这一行的人,与鬼物打交道是大忌。
  正所谓,“御鬼者伤其己身。”意思是但凡跟鬼物打交道的人,往往都会遭到鬼物的反噬,一个不好,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马行风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要在通阴符上面盖下青铜古印,以镇住五方鬼将,防止它们反噬。
  准确的来说,马行风现在开的应该是阴坛,这种手段可并不多见。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一支画满符咒的纸旗交到我手里,然后让我坐在法坦旁边。
  紧接着,马行风从法坛上面捻起一道事先准备好的追魂符,再次捏诀念咒。
  “往生无界,阴司无常,持我法令,千里追魂,敕敕敕”
  马行风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拿起雷尺令,在法坛上面重重的拍了三下。紧接着,他烧掉了手里的追魂符。
  那符咒燃烧之后,竟然徐徐升天,乘风而去,最终没入黑夜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声的地步,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样子!周围的空气忽然开始变冷,一阵诡异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夜空下。
  我明显感觉到了那种不寻常,像是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压抑的气氛,让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
  院子里隐隐传来哭泣声,忽强忽弱,忽左忽右,就是无法判断出哭声准确的位置。
  我正在仔细寻觅着那哭声的来源,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三魂七魄,草木皆生”
  这句话像是有人在我脑海里说出来的一般。紧接着我的脑子便进入了一片空白的状态,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不过没等我站起来,马行风手里的诀窍便按在了我的天灵上。他冷笑一声,“早就在等着你。”
  话音落下,马行风不知从哪里捏出一道符咒,在手里一晃,符咒无火自燃。
  他将燃烧的符咒一下子塞进了我的嘴里,紧接着,拿起法坛上面的雷尺令,在我胸口重重的拍了一下。
  那一瞬间,我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面有某种无形的东西被打了出去,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
  马行风手中的诀窍仍然按在我的天灵上,另一只手夺过我手中的纸旗,在半空一挥,幽幽念道:“魂魄归来兮”
  他以手中纸旗,拂过我的面门,随即将纸旗再次塞回了我的手里。
  “追魂旗千万不要离身。”
  马行风一边叮嘱我,一边开始收拾摆在法坛上面的家伙。
  我脑子有点迟钝,缓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连忙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这时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忽然亮了起来,整个天空都呈现出一片红色,像是被火烧红的铁锅一般。
  马行风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盯着红彤彤的天空,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
  马行风说着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我朝门外一看,才发现大门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片人,黑压压的,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