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语动人心

  “算了吧……。”赵希安下意识轻轻说了一句。
  唐诗还好,宋词他可没有多少储备。
  三十首?好像都没有。
  除了一些内含难得精妙词句的大作,其余上辈子赵希安过目就忘,根本就记不住。
  可不能在这种小场面里,一下子就用掉两首。
  那今后他还有什么资本去装……去一鸣惊人?
  显然那蚊呐般的声音,正在兴头上的黄夫子并没能听清,反问道:“方才你说什么?”
  赵希安冷静下来,平静地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学生才能有限,偶有佳作已是极限了,怎么能说作就作,学生又不是李太白那般天赋横溢的诗仙。”
  说罢,却见席间众人,又个个都目瞪口呆,一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神情,盯着自己。
  尤其是黄夫子,手指着赵希安,连话都说不出来,脸憋的通红一片,赵希安都怀疑他别是闹了心梗了?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直到萧采玉站了起来,走到赵希安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足有半柱香的时分,这才露出涩然的苦笑。
  “原以为赵兄只是蛰伏多年,一鸣惊人。却不想如此京剧,居然能随口而出。”双手合拢,又是深深一躬:“今日既能听闻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妙句,又得妙手偶得之的金句,赵兄的文采飞扬,绝非采玉能比的。今后再见赵兄,当以师礼敬之!”
  额……
  好像是自己随口一句,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吧?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装逼至极的话,到底是谁说的?
  想了半天,依稀记得是陆游。
  陆游,号放翁,南宋著名爱国诗人……,这位伟大诗人的生平莫名从赵希安的脑海中涌现出来。
  完蛋了,又是一句本不该存于现在的名句,居然现在就被用了出来。
  真是,
  浪费啊。
  “虽只是随口一句,但这话着实的好啊。”苏学正感慨道:“当真是道出了我等读书人心底的话!少年英才,吾远远不如也!”
  “是啊,之前本官做的那些词句,本来自以为还不错。但如今看来……”吴县令一脸的惭愧:“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东西。”
  说罢,走上前去,将先前自己所写的那段诗句撕了个粉碎,双手一扬,纸片随风飘摆,在初春和煦的阳光映照下,显得分外好看。
  有他这个先例在,在座所有人无一不走上去,将自己的诗作撕碎,以表示对于赵希安的崇敬。
  是的,崇敬。
  方才那简单的一句话,说到底连半首诗也算不上,但其真正的精华在于,一语道透所有文人想要表达而表达不出的那种感觉。
  不是本朝的文坛,而是千古以来的文坛。
  就算是诗圣、诗仙都未曾有过如此精辟朴实,却又直入人心的名句。
  这是一句能传颂千古的话啊。
  和这句话相比,和那个随口说出这句话的少年相比,自己这伙人简直就同戏台上的小丑一般,插科打诨,博人一笑罢了。
  仅凭这一句话,赵希安这小子今后的仕途,想不坦荡都不可能。
  谁敢刁难他?
  不怕被全天下的文人唾弃的吗?
  黄夫子的心情最复杂,他本是想要为难这小子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两次试探得来的结果却是,等于自己亲手将这小子扶上了文坛的最高峰。
  还生怕他站得不够稳一般,再用自己老脸贴上去,让他多踩几脚,再攀高峰。
  面色红黑不定,一手扪住心口,想要说话却仿佛哑了一般,喉头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喘息声。
  还是赵希安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忙问道:“黄夫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郎中来替您看看?”
  黄夫子的眼神愈加愤懑,只恨一口邪气憋住了喉头,他竟无法开口痛骂对方。
  旁边的人一看,顿时也发现了黄夫子的问题所在,吴县令忙下令道:“快请郎中!”
  一语出口,黄夫子终于憋出来一句:“不用,老夫……老夫……”
  话没说完,怨毒的眼神瞪了赵希安一眼,“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吐出。
  整个席面上顿时血污一片。
  这老家伙,居然被赵希安气到吐血了。
  众人一时手忙脚乱,只有赵希安的眼神中充满了遗憾。
  可惜了这一桌子好酒菜了。
  …………
  今日的诗会不欢而散,黄夫子被抬回了县学,几位巨野最有名的郎中替他诊治去了。
  看样子,就算是死不了,今后只怕也无法再教学了。
  这个结果,最开心的无疑是林老夫子了。
  黄夫子是他最大的对头,关键这个人不择手段,毫无读书人的底线。
  先前他也不止一次踩过林夫子,还抢夺过不少有才能的学生。
  这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升学率,但哪位夫子的弟子更容易考过县试州试,这都是明摆着的。
  没了他,林夫子今后的教学生涯无疑会更愉快。
  加上赵希安这尊大佛的横空出世,很能证明林夫子的教学水平有多高,日后县学再开班,恐怕要加入林夫子班的人,得踏破门槛了。
  当然,这个由接风宴会演变而成的诗会上,受益最大的只有一个人。
  咸鱼赵。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天才神童,词坛怪才的名声一定会不胫而走,传遍天下。
  关于这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虽然只有一阙词,一句话,但这威力,足以震荡寰宇。
  除了赵希安本人不知道深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咸鱼生涯,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此时,他正有些遗憾,和周侗抱怨道,刚刚席间应该借机给“鸿宾楼”打个广告的。
  接下来的日子,又开始恢复到先前的状态。
  咸鱼一时爽,一直咸鱼一直爽。
  除了每天早晨要练半个时辰的功法,中午又要指点一下李木鱼的厨艺,其余时间赵希安不是在偷懒,就是在偷懒摸鱼的路上。
  好爽!
  周侗每日里除了监督赵希安练上一阵,其余时间也不去管他,自顾自打熬着气力,却也不见他练习别的武功,只一套红拳使来摆去,煞是无趣。
  便是一开始饶有兴趣的小钿和李木鱼,看到后来也便没了兴趣,做自己的事去了。
  赵普则一直怀疑,周侗就来来骗饭吃的,只是同赵希安说了几次,都被他顾左右而言他,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