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节外生枝

  在苏学正的眼里,面前这文弱少年,全身都是闪闪发光的优点啊!
  这少年,穿着麻制的素色儒服,虽旧了些,却浆洗的极为干净。很显然并未忘却读书的同时,还谨遵守孝的礼仪。
  这就是大孝守礼啊!
  一头的大汗,分明是赶来见自己,匆忙赶路才导致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尊师重道啊!
  加之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果然是人见人爱。
  这叫君子如玉,温润可亲啊!
  如此才子,又如何让老夫不欣赏?
  赵希安如果知道苏学正的判断,肯定会暗笑不已。
  这身穿戴,纯粹是因为没钱买好衣服,穷啊。
  至于头上的汗,也是因为故意刷好感度,所以才没擦。
  至于张口闭口什么孝顺之类的,完全是为了不参加科考找的借口而已。
  要说他穿越而来就有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的孝心,他自己都不信。
  当然,说他帅气他还是很满意的。
  可惜,赵希安并不知道苏学正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知道,眼前那个清瘦的老者,眼中散发出一种类似于贪婪的光芒,让他有些怕怕。
  似乎,有些危险啊。
  可叹苏学正一片惜才的苦心,不知道被眼前这个他极为欣赏的少年书生,给歪曲到腐国半岛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气氛一度极为尴尬。
  吴县令见双方都不再说话,还以为是赵希安不识抬举的故意拒绝,得罪了苏学正呢。
  在他看来,州考在即,得罪了一路的学正,赵希安无疑是为他将来的仕途打上了一个重重的记号。
  一任学正或许只是几年,但一任学正的影响力并非只有这几年啊。
  或者在继任者面前说几句话,或者在州学正面前指点几句,吴县令能瞬间想出上百种方式,任何一种都足以抹杀赵希安未来的坦途。
  这时候的吴县令,心中早已没了多少算计,只是单纯的为眼前这个少年担忧。
  大周朝,并不缺乏官员。
  但如此年轻,心中却机敏如狐,却又能保持一份善心的官员,近乎于无。
  而大周朝,最缺的就是这种善于谋算,又极具潜力的官员。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吴县令尽量打着圆场,又有意无意提点道:“苏学正于科举一道见闻广博,若是能请教几句,哪怕此次不参与州试,未来也能获益无穷啊。”
  两道有如实质的杀气目光扫了过来,吴县令冷汗就冒了出来。
  自己这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还有,苏学正也就罢了,你一个刚刚过了童子试的小书生,哪里来那么大的怨气?
  好在那两道目光转眼就对视了起来,吴县令这才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他可不知道,刚刚一句话,居然会同时得罪两个人。
  不会说话就别说,苏学正暗道。
  什么叫哪怕此次不参与州考?什么叫孝心可嘉?
  老夫还准备劝解这个少年放弃愚孝,参与本届州考,你倒是一句话封了老夫所有的路径!
  要知道如此小小年纪就有足够的胸怀和文才,是多么难得?
  这个吴县令,真是愧为父母官!
  不会说话就别说,赵希安暗道。
  什么叫请教几句?什么叫获益无穷?
  要是懂得如何请教问题,那还需要避开州试吗?
  穿越以来,可从未有人提点过自己如何科考,但不管如何,这门高科技自己的掌握度无疑是零。
  就连四书五经都搞不清谁是谁的自己,能在万里挑一的科考独木桥上一路到底?
  想都不用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跟前世里的一张沙雕图片一样,自己最多也就是知道两个苹果加两个苹果等于四个苹果,算是粗略了解了一下数学,然后就要让自己参与高等数学的考试?
  开什么玩笑。
  这么容易中,还能成为读书人唯一向上的途径吗?
  那些参与其中的高手们,无一不是从小到大泡在书堆里的,几十年的功夫自己几个月能弥补回来?
  更大的问题是,传承自前身的记忆并不完整,关于科考方面几乎是空白。
  到时候上了考场,答不出题丢脸也就算了,万一被别人看出自己连童生都不如的基础,这么大的破绽怎么都圆不回来啊。
  这个吴县令,还真是愧为父母官!
  然后年纪相差巨大的两位,就对了眼了。
  苏学正淡淡道:“赵希安,你的文笔老夫见识过了,不知诗词方面可有把握否?”
  愣了。
  赵希安摸了摸脑袋,难道科考,不是比的八股文吗?还要考诗词的?
  原谅这个历史课从未及格过的家伙吧。
  八股文要到明太祖朱元璋执政时期才会被开发出来。
  之前的正式科考,无非就是考较策论和诗词而已。
  而在大周朝的会考中,诗词一道所占的份量,是要远远超过策论的。
  然而,赵希安一脸懵逼。
  气氛顿时再次尴尬了。
  一旁另一位陪席的黄姓夫子见状,轻笑道:“赵家大郎于策论一道或是精通,而诗词一道,本县最大的璞玉无疑是萧家二郎采玉了。”
  听到此处,林老夫子重重哼了一声。
  他与黄夫子本就一直不对付,难得门下出了个赵大郎惊才绝艳,却因为父丧而不愿参与科举,心里极为不适。
  此时黄夫子在苏学正面前推荐萧采玉,明显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要趁机上位啊。
  只是那个萧二郎确实诗才不错,而赵希安平日里做的诗词,或许是因为阅历不足,只能评价为尚可二字。
  “萧采玉,他于诗词一道确实也有些才气”林夫子先是浅浅夸了一句,转眼又道:“只可惜比起赵希安来说,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嘴上不能输。
  “你!”黄夫子火爆脾气,手指林夫子就站了起来:“胡言乱语!”
  “各位夫子,在学正面前还请谨言慎行!”吴县令冷冷道。
  黄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但又不甘心就此罢休,便缓缓坐下,不服气道:“萧采玉的才气如何,不是外人可以随意说道的。”
  林夫子既然占了上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也道:“赵希安的才气,也不是阿猫阿狗就能一言否决的。”
  黄夫子眼珠一转:“那就叫萧二郎来,大家当面比试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