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聪明人
他也知道,仅凭那一拳,余大奎构不上多大的罪责,毕竟他只是意图行凶,并未落到实处。
不过,有好处还是得拿下来,不然岂不是白白担了风险?
吴县令笑道:“既然他都当众许诺了,那自然是应该给你的。这样,我便吩咐下去,多扣留他数日,你且再做打算。”
“谢过世叔!”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极为欣赏对方的“狡诈”。
这世上,还是得聪明人才能看懂聪明人啊。
又谈了片刻,吴县令端茶送客,赵希安躬身告退。
待他走得远了,罗师爷才道:“大人,这赵家的小郎君,倒是有些意思。”
点了点头,吴县令道:“应卿啊,此等少年,若是假以时日,恐怕成就不小。今后你要多多关注,多提点他一二,日后也算有个交情在,凡事都好做。”
“学生懂了。既然大人不便折节下交,多少留点恩情在就足矣。”
“还是你懂我。唉,今日本官也算是徇私了,今后若再有类似的情形,你须得提醒我。”
罗师爷面容一肃,连声称是。
吴县令的意思很明白了,当年的所谓恩情,今日一起还了回去,若再有纠缠,那就得公事公办了。
希望这小郎君,懂得这道理。
…………
赵希安自然懂。
人情是用一分薄一分,慢说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对吴县令并没有太多助益,就算是有,人家今天也已经还清了。
这并非是人情冷暖的问题,而是利益不可能永远单向输出。
换句话说,有来有往,才是道理。
只可惜,如今的赵希安身无长物。
让周侗帮忙挑着铜钱,他自己背起了那十几本应试要用的书籍,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回了家。
别说,如果不是周侗力大无穷,光这三十贯铜钱就能要了赵希安的老命了。
赵普和小钿围了上来,赵希安互相介绍了一下,大家就算认得了。
一路下来,周侗挑着铜钱也是累得够呛,进了院子,放下了担子就找了块石墩坐下喘着粗气。
小钿是个有眼力价的,马上端了碗凉水过来,周侗一口气喝完,这才憨笑着将瓷碗交还给了她。
看在眼里,赵希安也是很满意,大家今后还得好好相处,这是个好开头。
“少爷,今晚吃啥?”小吃货小钿最关心的自然是这个。
“昨天我做红烧鱼你学会了吗?”赵希安就是懒得动。
摇了摇头,小钿道:“哪有学得那么快的,少爷的手艺天下无双,小钿得慢慢学,才能学到一丁点,嘻嘻。”
听她这马屁拍得言不由衷,不过胜在容貌娇俏,声音悦耳,赵咸鱼还是很受用的。
反正今天忙里忙外,那一点咸鱼值肯定是捞不到了,索性就多弄几个菜,就当是庆祝白捡了一位武学宗师吧。
如今有钱了,赵希安拿出五十文大钱,便吩咐赵普再去买些食材来。
总之当天的晚饭绝对丰盛,“豆豉鲇鱼”,“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这三道大菜,外加一份凉菜“卤下水”,吃得众人是眉飞色舞。
就连一向自认为对于饮食一道很随缘的周侗,都不可避免的落了坑。
唯一的缺憾是,这家伙确实胃口极大,一锅饭大半落到了他肚子里,赵希安勉强吃了个八分饱。
“你还真能吃啊。”
“还好,小郎君的手艺太棒了,我这一路行来,也算见过些世面的,却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菜肴。”
“你喜欢就好。”赵希安呵呵笑道。
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位大宗师,哪怕他现在的武功还未大成,但总也算一个极能打的主儿。
紧缺型人才啊。
“就是……,就是饭少了些,才能吃个半饱。”
“……”
赵希安总算知道,这位盘缠是怎么用光的了。
正在说笑谈天,突然有人敲门。
差不多是时候了,嘴上虽然不说,但赵希安盘算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吩咐小钿去开门,赵希安起身往正屋一坐,一左一右赵普和周侗侍立左右,看上去倒是有些威风。
门开了,走进来一名妇人,柳眉倒立,一张原本挺秀气悦目的脸上,满是杀气。
“余小娘好。”小钿还是按着府里的老规矩,行礼道。
“呸!谁是你余小娘?”妇人大怒,啐了一口,指着鼻子冲进屋来:“好你个赵大郎,你就是如此报答恩情的?当日若不是我主持公道,你能分得一文钱的家产?如今倒是好了,一纸状书把你舅父告了,如今他在牢里生死未知,你倒是逍遥自在啊?今天不说清楚,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看你今后还有脸去考状元!”
这妇人,自然就是余氏,赵希安的便宜后妈了。
这还是赵希安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小娘。
同何氏相比,余氏年龄稍大,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本应该挺好看的脸,此刻在怒气的侵袭下,显得有些狰狞。
余大奎有好几个大小老婆,不过都是没什么本事的样子货,真正能在余家大宅说话做主的,还是他这个妹妹余氏。
因此听说余大奎被人打了个半死,又被新任县令大人打了二十仗,如今押在大牢里等判决,整个余府都炸了。
一群小妾平日里穿金戴银,说话也是叽叽喳喳,此刻却半分主意都没有,直嚷着要分家产,各自离去。
若不是余氏能压得住阵脚,日后余大奎放出来,家里只怕早就人去楼空了。
细细盘问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余氏听出来了,这事的关键还在赵希安的身上。
虽然不清楚他和吴县令有何瓜葛,但宣判后二人曾密会,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而且县令的判决语焉不详,什么叫查清后发落?
查不清呢?关一辈子?
显然不可能。
余大奎怎么说也是黑蛇帮的舵主,明面上还是巨野县的大商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关着,吴县令就不怕被人参一本?
因此余氏力排众议,抢先来了赵家,就是探口风来的。
归根结底,这事是因赵希安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她这一闹,别说小钿了,就是经验老道如赵普,都有些头疼。
倒是赵希安不怕,前世里接待医闹的次数太多,论起应对这种混乱场面的经验,八百年里都不会有人比他更丰富了。
说句不好听的,泼妇见多了,你算老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