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头蛇

  原本只当是父亲做生意蚀了本,因此才借贷渡过危机,却没想到是被内贼给阴了。
  虽说自己不过是穿越到了这具身子里,前身的遭遇其实同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但赵希安想着原本可以悠闲富庶的生活,就被人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偷龙转凤,变得一贫如洗,心中难免愤懑。
  “现在还不算,不过快了。先前余氏找了他哥哥余大奎从中动手脚,余大奎又找到了我,过了几道手。如今赵府的房契地契上,写的虽是他们乡下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名字,但过上几年再转回去则是必然。旁人只怕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反而要赞余氏隐忍执着,将亡夫败出去的家产赎了回来,这种事报上去,搞不定还能立个牌坊。”印子李嘴上说笑,神情也不似先前般轻松。
  换了他自己,若是处在如此境地,也很难有翻身之举。
  倒要看看,眼前这位小公子,是不是真可以能人所不能,将这种局面翻盘。
  嘴上不说,但赵希安心中早已把余大奎和余氏都判了不赦之罪。
  凡是阻止自己安安稳稳咸鱼的,都必灭之。
  只是这种事,切不可急于一时,他的底子还太弱,余氏也就罢了,贸然得罪余大奎这样一个地头蛇,很难说是福是祸。
  印子李又说道:“赵公子,我劝你别想再动这方面的脑筋了,余大奎可不是好惹的。”
  对于余大奎,赵希安的记忆里有些印象。
  他是余氏的大哥,也是县城里早年间就出了名的泼皮,身高力壮,据说年轻时候一个人能打五六个壮汉不落下风。
  这些年来,靠着黑吃黑攒下的资本,经营了数家米庄绸缎铺子,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富豪。
  而且此人黑白两道混得都极好,人又素来贪心,能胆大妄为做出盗人家产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迟早,我要让余大奎和余氏,双手将我赵家的祖业奉还。”赵希安恨恨说道,忽又问:“李员外,这等秘闻你都肯告诉我,想必定是别有所求。”
  印子李没想到赵希安居然会那么快就能想到此处,忙道:“既然大家诚心合伙,那这些关于公子的阴谋诡计,老李我既然知道,就不应当再欺瞒。否则的话,彼此不能开诚布公,以后便会有了罅隙,难免翻脸。”
  是啊,赵希安微微点头,若是自己今后从他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双方如何还能合作的下去?
  自己有秘方在手,就是甩了印子李,也能找到更好的合伙人,而对方就惨了。
  只是方才慌忙之间,印子李的应对有些过于文绉绉了,不符合他的粗鲁人设,其中必然有问题。
  但如今并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既然余大奎能阴自己一次,难说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此人不除,赵希安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你那个瘦小的手下,就是被我拍晕的那个,到底什么来路?”
  印子李一愣,略回想了一下,忙问道:“是之前敲你一棍的刘三吗?”
  “对,正是此人。”赵希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装出一脸侥幸的样子道:“那一棍子幸亏砸骗了寸许,否则我必定连命都没了。”
  心中补了一句:其实没砸偏。
  赵希安为魂飞魄散的前身默哀了三秒钟。
  印子李道:“倒是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日他自作主张下了黑手,事后只推托说是为了替我解气,我看公子事后并无大碍,倒是疏忽了。”
  他满面堆笑,心里却是不由得恨上了刘三。
  那小子必定是收了余大奎的好处,这才会借机生事。
  此时想来,印子李也未免有些后怕。
  若是真闹出人命,余大奎自然是毫发无伤,自己却要吃挂落。
  虽说这事处理起来也不难,但平白摊上一条人命,多了些把柄落在他人手中,说不定何时就会被人利用。
  何况要是赵希安真的被一棍子打死了,他到哪里再去找这样一个有能力,有见识,有手段的合作者?
  刘三成功的从赵希安的对头,变成了赵李二人的仇家,想来回去之后日子必定不好过。
  两人半晌无语,印子李是因为在考虑严峻的现实,而赵希安……
  拼命在往嘴里塞东西。
  虽然酒楼的菜肴味道差了点,不过好在不要钱还管饱,晚饭都能省了。
  日暮苍穹,赵希安已经平躺在了自家的围子床上。
  没办法,他也想挥金如土,也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目前家里的情况还是一个字,穷。
  虽然得了“鸿宾楼”一半的份子,不过至少目前为止,那块还亏着本,而且起码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得红利可分。
  现在除了老管家赵普兜里,那点只够维持最低生活标准的散钱,也只剩下昨日小宝送来的二十五枚大钱。
  可俗话说坐吃山空,这点钱又够干什么的?
  要不,先把肥皂给造出来?
  但是想着不靠谱的系统,他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和印子李攀上了交情,欠的钱一时不用还了,只是想到印子李,未免就联想起余大奎和余氏,赵希安一肚子窝火。
  找个机会得把找场子寻回来,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就吞了自己的家产。
  正胡思乱想间,小钿忙完了琐事回来了。
  “少爷安好。”她还是极守尊卑之道的,请安过后,又忙碌了起来。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赵希安有些感慨,腐败啊。
  这年头,有钱人的生活放到后世只怕都做不到,稍微有些钱了,便动不动几十几百个仆役供驱策,富贵人家更是不用提了。
  而那些仆役也都安之若素,毫无半点主人翁精神,一心只懂得为主家考虑,根本想不到去反抗。
  这种日子,真好。
  忽听大门外有人敲门,莫不是赵普回来了?
  但他没必要敲门啊,门又没锁。
  小钿跑出去开门,先是一声惊叫,接着便嘻嘻哈哈同来者聊了起来。
  “柳姐姐,今日如何有空过来?”
  赵希安隔着窗子远远望了一眼,原来是邻村的村女,看上去不怎么眼熟,显然小钿却是认得的。
  那名柳姓女子显然也是个豁达开朗的,笑骂道:“难道小钿妹妹如今架子大了,不认得我们这种贫苦民女了?拦着门也不让我进去,哎呦呦,以后可不敢来了。”
  话语虽是泼辣,但嗓音却意外的好听。
  小钿涨红了脸,忙道:“你看我,见到柳姐姐一时高兴,却忘了请你进来坐。我的错,我的错!”
  说罢,往屋里瞄了一眼,见小少爷没跟出来,便压低声音道:“少爷今日在家,须得小声些。”
  赵府历来规矩大,仆役在外面有些交情没问题,但是引进府来却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