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起势

  龙吉公主听得似懂非懂,武吉所说的远超常人所能理解,非但是龙吉公主,就是同样为准圣的他人也未必能懂。
  世人只当他跟释迦摩尼为了公仇私怨斗得难解难分,佛教之中的准圣高手不少也这般认为,这么想,其实是把他们想得浅薄了。
  释迦摩尼是要西方的权势,但他本身并不留恋权势,只想借势而为罢了;武吉是针对佛教,但也是因为佛教如今的主流教义太过强势,出于对人族负责的公心,他这才不免敲打敲打。
  两人进退之间,庸人看到的是私仇纠缠,却看不到他们之间互相的推敲琢磨。
  夏虫不可语冰。
  如此又过了数年,武吉还是继续“荒废”修行,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真是把自己当成凡人了。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劝解之时,忽然间人间一阵金光大亮,蓬莱岛群仙不免受惊,纷纷使出神通,去窥探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看,才发现此时人间竟然州州有佛光,家家供佛像,满耳听过去全是一片诵经声!
  群仙掐指一算,大惊失色。
  虽然这些年各家道门纷纷入世传道,可如今世间正是战乱之时,百姓哪里顾得上什么泥胎神像?
  再加上群仙虽然入世降妖除魔,可这些却不显于世人,所行功德不为世人所知,自然就得不到世人的信仰供奉;
  而佛教则公然宣传此生受苦来世享福,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早已忍耐多年,对这画饼更是万分的趋之若鹜。
  非但如此,西方更是紧抓人间帝王将相引领念佛潮流,又争取了特权,可圈地而不纳税,可藏人口而不服徭役,长此以往竟然将寺庙做成了生意,出家人却成了地主,如此经营佛教如何能不兴盛?
  “老爷!”
  众人心中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武吉要个主意。
  “勿忧!”
  武吉手持鱼竿,目光灼灼地望着西方之地,但见西方天空中气运滔天,正有氤氲而化龙之相,望之好似有将脱形而飞天之势。
  “太早了,太早了……此时兴起还积累不足,须知潜龙勿用之理……恐怕是佛祖不急,佛祖身边的太监们心急了。”
  武吉正望气而感叹,忽见西方一道金光突起,当即便来了兴致:
  “果然,释迦摩尼也坐不住了。”
  当即,武吉抛却手中钓竿,飞身落入兜率宫中,将自己一人锁在其中不让所有人入内。
  ……
  “药师佛,你们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
  三大士一齐向药师佛发难,他们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药师佛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在暗中布道传教,如今天下各州已经满是佛子佛徒。
  “我等大力弘扬佛法,其中千辛万苦不说,如今做得家大业大,你们跟着享受香火,却还有这许多牢骚?尔等外来户终归是心怀二心,果然是见不得我西方兴起!”
  “你!”
  普贤菩萨大怒,原本佛祖早有规矩不得轻易向东方传教,叮嘱众人要广泛积蓄静候时机到来,所以他们这才始终停留在西牛贺洲,未曾越雷池一步。
  如今倒好,他们违反约定在先,如今却反而要倒打一耙。
  双方僵持不下,忽而大雄宝殿之上佛光大亮,释迦摩尼从闭关之中现身而出。
  “药师佛,你为何未经我的同意,便随意在人间传教?“
  佛祖亲自垂询,药师佛不敢无礼:
  “禀佛祖,自那日五行山之后佛祖便一直闭关少有露面,眼下正是天赐良机……我等本也打算事先禀告之后再做处置,但却不敢打搅佛祖清修,这才不得已……”
  “好一个不得已!”
  释迦摩尼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还不是因为他当时跟武吉一战未曾取得胜利之后,在西方群佛面前威信也随之而降低,药师佛这才胆敢擅自行动。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为何不看看现在人间又是何等场景?”
  “总不过是一派安定祥和,佛光普照……”
  药师佛虽然嘴上谦卑,但却对自己的这番作为十分自得,看都没看就叨念起来,等他再回头真的去看,只见人间的佛家寺庙正被大量拆除,佛像被砸毁铸钱,佛徒也被勒令还俗,看似将要大兴的佛法转瞬之间就已经出现了颓势。
  “这是,怎么回事?”
  他再一细看,北魏太武帝在宰相崔浩的劝谏之下,改信天师道,此时正在开展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
  “太清!”
  天师道也是太清一脉的分支,这其中到底是谁在干预,答案不言自明。
  “总是自以为聪明,你们这是打算毁了佛教大兴的大好局面吗?”
  释迦摩尼难得大声呵斥,心中自知有亏的一众佛陀菩萨不由得都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
  “大兴乃是佛门头等大事,须徐徐图之,岂能一蹴而就?我知那人间魏文帝逼汉献帝禅让之时,尚且知道要三辞三让,方才受之。我佛教乃是西方教派,要想取道门三教而代之,也非得经过多次磨砺,方能立的稳当!”
  “当初二圣离去之时,叮嘱你等要听我号令,你等如今却全都忘了?还是已经觉得,可以不屑听之了?”
  释迦摩尼连二圣的颜面都抬了出来,又加上刚刚铸下大错,连向来最喜欢唱反调的西方本土一派此时也都哑口无言,只得齐声道:
  “愿听佛祖教诲!”
  “你们呢?我知道你们心中也有不甘,是否也想先去闹一场?”
  释迦摩尼把头转向另一边的三大士。
  阐教出身的一派虽然不是这次惹祸的元凶,可这些年背后的小动作也不少,被佛祖这么一敲打,吓得当即纷纷表态:
  “不敢!愿听佛祖教诲!”
  “如此,大善。”
  释迦摩尼点点头,人心不齐、不服,如何做得大事。
  他目光远眺,目之所及早已超出这大殿之内,直望向东海,蓬莱岛。
  “武吉道友,等我等得有些久了,竟开始做起了渔夫。”
  但见他手中发出一道金光,远远飞出灵山之外,照亮了西方的这一整片天。
  随后,他整个人飘身而起:
  “尔等都退出去吧,我约那武吉道友下上一局,以议定佛教大兴气数。”
  众人不敢言语,纷纷退出大雄宝殿。
  佛祖面前逐渐浮现一座巨大的棋盘,眼前面前空无一人,但他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
  “请!”
  与此同时,远在东海的武吉,面前也浮现了一座棋盘。
  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隔千万里,却犹如近在眼前一般。
  释迦摩尼执白,武吉执黑,并且在棋盘之上已有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