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可惜的人与手
端端正正即便穿着略显简陋的衣服也难以掩盖的雍容大气时时刻刻刺激着徐生宣的双眼。像他这种天生就带着仇恨的人很容易牵连别的人,看见某些远比自己超脱的东西也会难以抑制的想要去打击抢夺。
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出现在宁公子这样高绝的人面前,总的来说,徐生宣也是极怕死的人。
宁公子慢悠悠的蹲下来,挥手撤去了符文禁锢,望着面前病态白皙的青年,闻着那浴血的腥味,摇头认真道:“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剩余的最后一人,如果你知道就请告诉我,如果你不知道,就可以选择去死了。”
“如果我是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可以活着!”徐生宣辗转犹豫了下,盯着对面中年人诡异纯洁的双眼,极为诚恳道。
宁公子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仿佛是因为这句话,其实不是:“你觉得呢?”
“我可以活着?”徐生宣省略了许多步骤,直接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笑容更加灿烂真实,全然没有丝丝做作的宁公子站起来。他们两人位于半山腰,位于某处膳堂之外,仍旧可以看见山下那尸骸遍野的平地。瞧了几眼,扭头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青年,沉声质问:“你几乎毁了这座千年圣地,也毁了这座千年圣地唯一的传承,想来即便是我愿意让你活着,恐怕修行界几大宗派也不会允许你活着。”
“所以你觉得自己能活着吗?”说完,停顿许久的宁公子眉眼如刀,眼神锋利的盯着徐生宣嘲讽道。
听完这带着极端愤怒的话,徐生宣更加淡然的摇了摇脑袋,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轻蔑不屑:“在我看来问花楼存在于皇朝几百年应当有着自己强硬的态度和实力,现在看来也不过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罢了。还是说宁公子您本人根本没有信心抵挡来自几大宗派的冲击,无法在众人的搅合面前斡旋护住我?”
这句话带着极为明显的打脸嫌疑,或许对别人刺激有用。可宁公子作为见证了自己朝廷覆灭的太子,他从最高端跌落到低谷,忍受着上百年被人喊打喊杀的苦难才建立了紫玉山问花楼,承接了前几百年宁朝大部分传统。早已做到了如帝皇般山岳不可撼动的心态,简单的话想要刺激他,简直痴人说梦。
“你说是就是吧!”宁公子毫无廉耻心的将皮球抛了回去,凝眉瞧着青年,低声道:“我最后再问你简单的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剩余的最后一人?”
话语中的锐利足以刺破任何人的道心,徐生宣咬着牙坚强的抵抗着话语带给自己魔力般的冲击,阴沉着脸吐出了一口鲜血,嘴角挂着血丝道:“至少在您没有告知我准确的答案之前,我恐怕也无法告知你最准确的答案。如我这般缺少安全感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须率先保证自己,您想必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做法吧?”
“你这件事做的就极不稳妥!”宁公子将捏在手中的折扇合起来,清风顿然歇止,蹲下来低声再问:“我曾经是否做过这样的事情,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如果你不告诉我我需要的答案的话,这棵树就是你的结局。”
徐生宣忍着体内灵气紊乱的撞击缓缓抬头看着头顶的树,其上的树叶迅速的掉落,然后树干在枯萎。就好像是老者枯槁的皮肤,以哪种肉眼可见的恐怖丑陋枯萎着。过了半刻钟,那棵树凝结成了极小的一根棍子,只不过扭扭曲曲,根本不是一根直棍,看着异常丑陋。
宁公子收入手中,然后轻轻的攥在手心,轻而易举的就捏碎了这棵树。
作为佛者曾经悟道的地方,这棵树承载了天劫庙数不清的历史过往。其顽强和坚固程度更是闻所未闻,要是再给其几百年,这棵树或许会如玉兰树般自我诞生灵智,成为天地间高耸如云巅的生灵。
但结果显而易见,因为两人的相互警告而惨死。
徐生宣眉头挑动,根本没有受到这种恐吓的影响,固执的看着山下那遍野的尸骸。心情在恍惚间得到了释放,唇角嘴唇上的细小纹路扭捏在一起形成了抹淡淡的冷笑。
宁公子毫不理会,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的看向周围拢起来的巨网。那巨网周边就像是田垄的高坎,其实是云镜最边缘的镜框,而中间的凹陷的巨网其实就是云镜的镜身。某处镜框发生了剧烈的抖动,顺带着云镜整体也发生着颤抖。
他知道这是孔昭逃了出去,毫不在意。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有孔昭逃离的时间,而无困束住孔昭的办法和结果。不去理会,收回目光扭头依旧看着徐生宣,没丝毫不耐烦,仍旧是认真且严肃的盯着徐生宣的嘴唇和面颊。
那一抹冷笑被他察觉,然后直接忽略。忽然,他脸色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手中折扇晃动了几下。其实那是宁公子的手发生了轻微颤动,有些急迫的伸出手,去抓徐生宣面前凸现的衣领。
最后只抓着一片虚幻,半空中传来徐生宣肆意的大笑:“宁公子,要是我的话,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纠结的时间。不管别人是说,还是不说,在我面前超过了一刻钟,都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虚幻露出的面容,还有那肆意无比的笑声。宁公子淡笑着,毫无愤怒:“你的意思是我有些过于犹豫,从而损失了最良好的契机了?”
“可以这么说!”徐生宣的虚幻在消失,回应着。
“可惜你也损失了最良好的契机!”宁公子将折扇别在了腰间,面容凛然,眉头微皱,微眯着的眼仿佛一柄小小的飞刀,散发着凌厉的攻击欲望。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张大手,就好像是宁公子才伸出去的那只大手。瞬间抓住了在消失的徐生宣半只手,然后紧紧的抓住,也不顾虚空中发出的凄然惨叫,最后用力的一扯。
天穹彻底归于平寂,宁公子看着手上握住的手臂,鲜血淋漓。嘴唇微微翘起,略显滑稽。
心道,这东西我留着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