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逆那锁千年的铁链
他口中的小东西温和而慈睦,正是三大劫主中的弥沅劫主。弥沅说不上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青年,感受着其上熟悉的灵魂味道,是那种消失几百年的熟悉。
“当年你已经被挫骨扬灰了,甚至你的灵魂整体都被糅合带入了数十年不曾开的玉兰树业火中,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复活转世?”弥沅劫主抬了抬被长眉遮住的眼皮,略显惊讶的沉声道。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徐生宣的怒意,一派沉静的面容也逐渐扭曲起来:“你也知道当年你们的手段是何其的凶残,甚至都没有给我留下一丝的活路。可我偏偏顽强的活了下来,忍受着几十年就要转世一次的痛苦,不断谋划着这样的好机会,就是为了向这个不该存在的所谓圣地复仇?”
越说着,徐生宣的面容就越显得扭曲挣扎,额头上的青筋在此起彼伏的暴起来。攥着的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更是达到了骇人的境地,仿佛随时都会突破手上皮肤的束缚强行冲出来。
瞧着两边人的恩怨纠葛,栾川也感应到了徐生宣这位长久生活在大皇子身旁的人的痛苦。同时也有些疑惑天劫庙手段怎么会如此凶残,不但将人挫骨扬灰,甚至还将其灵魂丢入佛者世界的业火中。
他可是近距离接触过业火,永恒不熄,时时刻刻灼烧着薄弱的灵魂,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酷刑。
旁边的希云来早已觉得无趣的走到了后方的石头上靠着,完全没有心情去听这种恩怨纠葛。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毕竟他和张家的纠葛还多,可他根本没有理会的想法,只顾着一直杀。
在他的记忆与自身的理念中,有着高悬于天穹的铁律——就是永远不要和自己的仇人讲道理和痛苦。
痛苦是敌人造成的,要是敌人有着对你的怜悯,也不会造成你的痛苦了。
至于道理,杀人从来就没有道理!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当年你不违背庙中的戒律,觊觎那颗从佛者身体中诞生的舍利,后续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此刻坐在劫主位置上的人或许也就是你。”弥沅劫主无不痛心的说着,眼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弥沅劫主的辈分要比名叫庆由的徐生宣低一辈,这样说起来也不算错误。
几百年走过来,弥沅劫主也当了两百多年的劫主。
“哈哈!”徐生宣顷刻大笑起来,充满着不屑:“舍利乃佛者传承,本就是为了庙中的僧人,你们居然迂腐到不愿意去触碰那天大的造化,甚至还往外面推。还有那佛者世界崇高的佛者感悟,当初佛者既然选中了我,就该我继承,可你们居然动用铁律去剥夺了那感悟,毁坏了我的肉身。”
听到这话,后方的齐绝身体微微一颤。难怪将才他初次见到徐生宣的时候眼前都会有着黑色闪过,心中缓缓跳动着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这青年是上一任感悟的继承者。
弥沅劫主沉声道:“这本是写在天劫庙上森严的铁律,你为何要去触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要受到挫骨扬灰,千刀万剐的劫刑。”
徐生宣肆意张狂的大笑:“说你们迂腐,你们还真是迂腐,所以在我看来你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干脆让我们毁掉这座名不副实的圣地,这座充斥着压抑人性的美好,将所有僧人变得行尸走肉般的圣地彻底抹去。”
“我要让人间再无天劫庙的名号,让人间再无天劫庙的弟子!”
说罢,徐生宣对着后方出现的中年人缓缓扬了扬手。方山派的顾盖他们都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当日魔傀宗羽殿的殿主孔昭,没想到居然和徐生宣勾结着想要覆灭天劫庙。
孔昭温和的笑着,全无凶戾之气:“徐公子都这么说,那本殿也该做出一些符合协议的动作才是,免得将这千年不遇的良机白白错失。”
“阵起!”一声令下。
通天的黑色瘴气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然后不断的纠结在一起,逐渐汇聚了一张巨大的罩子,笼罩着整座天劫庙的地界。山下战斗中的庙中弟子被忽然降落的魔傀击杀了许多,还有从各处隐藏着魔傀宗弟子也显露了身形。
“你不但放出了地牢中的沙弥,还胆大跟魔傀宗勾结!”弥沅劫主怒斥道。
徐生宣收敛了疯狂,淡笑着:“那些可不是沙弥,而是被你们用所谓铁律欺压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庙中弟子。他们或许只是心性不够坚定,或许做过一些小小的错事,就要承受巨大的折磨和痛苦。这样的圣地若不覆灭,此世天理何存,此间被灭亡也属于正常。”
对于地牢中那些冲出来的臭石头们而言,悬挂在他们头顶的庙中铁律就像是锁住他们千年的铁链。压抑了他们所有的幻想和人性,使得他们成为一具具只知道修炼的行尸走肉,连一点反抗的想法都升不起。
这样的日子中,某些石头在某一刻逐渐清醒过来,开始反抗着一些细小的规则。可那规则的森寒严苛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在不甘中接受着死亡的来袭。
为什么天劫庙从无反叛的弟子?
为什么没有离开天劫庙的弟子?
因为那严苛的规则约束着他们所有人,稍有逾越的情况,就会受到最不人道的责罚。当然更多的是被关押进入了地牢,承受着永不见天日的苦难。
庙中的规则,麻木的僧人们不曾觉得痛苦,只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觉得恶心。
庙中的规则,不曾麻木的僧人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穹,然后继续默默的承受着。
那规则的可怕远远超过死亡带给这群修行者的恐惧,千百年来总是有着渺小的僧人们默默的反抗着。而他们总是过于渺小,甚至在庞大的身躯面前掀不起半点风浪就被扑灭。
作为千年来唯一逃脱天劫庙束缚的徐生宣来说,他不在意解救那些同属的僧人们,只想要崩坏这座千年圣地最后的统治和残酷的规则,还佛门一片真正的朗朗乾坤。
甚至不惜和人间的敌人做出交易!
苦难总是让人忍受的,规则就是用来约束的。但总有忍受不了苦难的人,所以他们嚎啕大叫。总有规则约束不了的人,所以他们不顾流血的冲击。
山下的鲜血流出了天劫庙,外面茂林中的地面淌着细细的红色水流,流向远处昏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