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此中有真意
有的人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而有的人只能存活于惶惶中,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
此刻的栾川无疑是后者,他不理解宁公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他已经看出来这盘棋局的不同,云雾汇聚的力量他不是没有感知到,只不过最初的时候,一切力量都还渺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但现在已然不同,那股力量足以撼动整个山巅。
带给他的是恐惧,不再是轻飘飘的瞧一眼而已。
确切的说,就是他看了一眼之后,那种深深的恐惧就会在他内心生根发芽,然后长出参天大树,最后爆发,将栾川整个身体都炸成四分五裂的样子。
后果十分的大,大到栾川觉得自己不可能承受,也不会愿意去承受。
道门修行者不算是世间最苦的修行者,但他们的修行路一样也不好捉摸。苦难是每个修行者都必须体悟的东西,道门修行者也不例外,作为掌教弟子的栾川,自然对于这种苦难的体会更加深刻。
从踏入修行界开始,他每一步都经历着某些人为他早已布置下的苦难。
他坚韧不拔的走了过来,今天若是让他面对苦难,他一样可以坦然面对。但宁公子以及云雾带给他的恐惧,隐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胡思乱想才是人间修行者道心破败的最根本原因。
栾川猛地站起来,嘴角苦涩,眼底警惕:“不知道宁公子到底要给我看些什么,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还请直接说便是。”
言辞恳切,却带着不可置喙。
从他落下那一枚白子开始,一切都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远去。
云间的力量已经在开始向人间渗透,西南州的方向乌云滚滚,昭示着即将会发生大乱子。
但隐约可见的一抹霞光,又昭示着所谓的第三人即将出现,悲喜交杂,福祸相依。
宁公子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没有理会栾川的话,而是细细盯着自己的棋局,速度很快,仿佛不加思考一般,顷刻就落下了好几步棋子。
青烟渺渺升起,于云雾中显得格外刺眼。
栾川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东西,一时间也忘记了和宁公子继续纠缠。恍惚中,他一步踏入了云雾,云雾凝实非常,好似一条棉布织就的栈道一般,他走到了青烟的位置。
在栾川动身的那一刻,宁公子的目光早已离开棋局,落到了栾川的背后。瞧着那恍恍惚惚走过去的身影,他眼里有些兴奋,一切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苍生意的继承者,必须是未来最重要的契机才可以。
之前他已经试探了拜敛心,毫无作用,显然拜敛心不是所谓的最重要的契机。至于所谓的第三人并未出现,可观其和西南州有着极大的渊源,而西南州在未来又身陷囹圄之中,自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仅仅剩下栾川一人,于是当初少年周太涟接下代替问花楼行走天下的时候。他就叮嘱过,一定要适时候带栾川进入云镜中,以观后效。
云镜作为宁朝的镇国之宝,可以说掌握着宁朝最强大的苍生愿力。
乃是天地所生绝无仅有的至宝,可以观览世间任何一处的景色,也可以看清楚渺茫的未来。
从几十年前,未来浩劫出现的时候,云镜就主动示警,昭示着要寻找云间下注的三人。拜敛心最早出现端倪,可奈何是秋以凉的弟子,山涧斋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也有神秘莫测的力量庇护。
他无法进入查探,甚至思考引导都无法做到。
而第三人始终都是一团迷雾,从出现的时候就是,云镜中更是显现不出丝毫的端倪,所以一切都只有放在栾川的身上。
从方山外小镇的计划开始,前期都是云间的人在推动,不管是栾川家人的身死,还是被关押在狱峰,又是后面的平州屠城、柳州遇杀都算是云间人的谋划。
而宁公子做的就是让一切计划都在转动,却不会主动伤害栾川。
栾川触碰到了那一抹青烟,咻的一声,那青烟居然从他伸出的食指中悄然进去。顿时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震,脑海通达,神清气爽,连是许久都没有找到踪迹的三花聚顶都有缥缈的痕迹露出来。
刹那间,他就转圜过来,一脸惊诧自己为何到了这里。
同时也记得自己刚才的事,复杂的神色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愤恨,他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去触碰那一抹突然出现的青烟。
他知道这或许是宁公子设下的圈套,既然做了,那他会失去什么?
对于牵引自己来这里的宁公子,他从一开始都没有任何信任,反而心里有着暗暗的警惕,时刻注视着这位魔道高手会对自己做什么?会利用自己做什么?
一阵风吹过,他不禁有飕飕寒意。
山巅之上,云雾包裹,从来都没有诞生过风,至少他待在这里许久都没有感受过寒风。
“你还在思考,前方有许多青烟,难道你不去看看!”宁公子的话忽然响起。
栾川吓得抖落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两者之间拉开距离。面色警惕肃然,眉眼中带着忌惮,犹如盯住可怕的危险一般,盯住了宁公子一动不动。
宁公子笑道:“不要在意,放下警惕,我没打算对你做些了不得的事。”
听到这淡然的话,栾川不信:“既然如此,还请宁公子告诉我这是为何?若是不愿意告诉,那就请送我离开。”
毫不意外的没有回答栾川的问题,宁公子走在云雾上,一步一个深浅脚印。犹如诵诗句般说话:“云从虎,风从龙。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我对你确实有些谋求,但并不代表我一定会伤害你。”
栾川点头:“我知道这一点,否则在这里这么久,也不会依旧安然无事。”
“那你还是想要离开!”宁公子再问。
栾川依旧坚定点头:“这里太过梦幻,而宁公子是何许人也,我也并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警惕,每个人都对陌生的事物感到恐惧,即便我们这样的修行者也一样。”
“啪啪啪!”宁公子兀自鼓掌,脸上挂着笑容:“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了,世人什么时候都变得开始掩饰自己的恐惧,假装做强横的样子。这是陋习,这是弊端,如你这般直言的人还真少。”
“嘿嘿!”栾川笑了笑,傻傻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
宁公子微笑的脸陡然严肃,一双柳叶含情的眼睛散发着寒意。只见他一挥手,整个云雾褪去,两人仿佛站在半空中,脚下是万丈天地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