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诡景
少年背着书筐，站在溪流的沿岸，静静的俯看流水，一动不动。
栾川的位置距离溪流不是很远，但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距离少年却十分的遥远。看似咫尺的距离，此刻他觉得那处便是天涯。
咬了咬牙，眉头深锁，犹豫了一阵子，大踏步走过去。
小溪里的流水静静的流淌着，十分清澈。恍惚之间，还有小鱼小虾逆着流水流淌的方向而上。
凡是渔民都知道，捕鱼的时候应该将渔网或者鱼篓放在下游，然后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一段时间，鱼篓中或渔网上就会出现许多被束缚住的鱼儿，小虾米过于渺小，不怎么好打捞。
此刻鱼虾的模样，栾川除了内心些许震撼之外，并无其他的异色。
面色平静到了极点，在这回暖的初春时节，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冷淡。溪流上空并无树林，所以太阳无法遮蔽，南方的天空的太阳很炙热，照射下来的太阳光不断在溪流中折射往复，最后总有一束落在栾川的脸上。
殊途同归，不管路途如何，结局终究是一样的。
少年还站在小溪的沿岸，此时已经放下了书筐，蹲下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恍若一个稚嫩的孩童一般，尽情的在小溪沿岸玩弄流水。
水流向栾川站着的方向流来，少年蹲着，一只膝盖已经放在地上，弯着腰，一手放在溪流中，然后逆着流水的方向，猛烈的用力向上一揽，顿时掀起半丈高的水花。
少年站起来，笑着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打湿的手。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栾川，虽然看不清楚眼眸的颜色，却看得出他此刻全身带着一点神秘。
栾川被少年的这一眼吓住了，呆呆的矗立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敢随意退后。
一条溪流，有着两个人。
或许一首一尾，或许一起一终，或许一生一死！
少年没有照顾栾川，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嘴角隐约冒着一点笑意。收拾了膝盖上的泥土，然后卷起自己的裤腿，再次背上书筐，沿着溪流的沿岸继续向上走。
望着少年离去，栾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少年给他一种极为隐秘的压力，不知道从何而来。仿佛少年就是一个老怪物，可以洞察人心一般，一眼一撮都会给他造成难以消弭的阴影。
茂林初次遇见少年，就觉得不平凡。再是见到刚才少年神秘的笑容，更加在心中给他打下了不一样的标签。
等到少年身形渐渐变小，栾川犹豫了一下，再次迈开步子，继续跟了上去。
之前早已确定的方位，在进入溪流边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摸不清楚，此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刚才自己确定的方位大致就是在溪流沿岸的方向，只是具体的不清楚。
如果有人远远看着，就会发现，一条静谧的小溪边有着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过数十丈而已。
走在溪流沿岸的人不知道，可外人却看得清楚，他们对此疑惑不已。为何两人走的地方如此高耸，犹如天河旁边的提坎，本就高出天河不少，更不在人间的地面。
栾川只是觉得四周静谧非凡，周围鹭草如影，他没仔细瞧，也瞧不见什么具体的景色，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少年身上。
少年停住，他也停住。
少年戏水，他就看着少年戏水。
如此反复，栾川额头上终于出现了汗珠，背后一股凉意侵袭而来。猛然回头看去，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雾气还在蔓延，朝着他的方位而来。
溪流早已经变得宽大无比，从最初的一尺宽，现在就有了一里宽。
雾气封锁了所谓溪流湖面，看不见尽头。朝天看上一眼，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湛蓝天青。仿佛一个独立的空间，他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
少年没有回头，已经幸甚至哉的走在前面。
栾川往左边看去，没有绿草如茵，没有繁花似锦。他走在不过两巴掌宽的一条提坎上，左边灰色朦胧，丢下一颗小石头，半响没听见任何声响，仿佛下面是万丈悬崖。
“糟糕！”栾川心中暗骂。
这里和进入之时的景象完全不同，他不经意之间就被少年带入了迷幻的空间，现在进退两难，唯有咬牙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若是不担心危险，此处的景色倒是极为美丽。
颇有天青色烟雨的风光。右边一片碧澄的湖面，再是加上湖面悬空一尺的迷雾，更是美丽至极。左边是万丈悬崖，虽然看不到风景如何，却有着灰色的雾气遮蔽了陡峭的山色危险，别有惊险刺激。
一条提坎绿草如茵，前方看着有些幽深。绿色的藤蔓织笼成了一道门，仿佛幽深的黑洞，但青苍的绿色除了带人以警惕，也可以传递以美好。
深山静谧也不过如此，一副堰湖绿景图。
少年走进了那个藤蔓织就的幽深绿洞，不过在进入的那一刹那，他回头笑眯眯的看了栾川一眼。
“道长，前方十八层地狱，九重天宫，望自珍重！”
话语清凉，湖面微风吹来，透着阵阵寒意。
栾川被这句话激起了无数冷疙瘩，紧皱着眉头，再也不敢贸然上前一步。看着幽深的绿洞，仿佛是要吃人的魔鬼。至于少年所说的十八层地狱，他没相信。
里面到底有着什么？
里面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可怕？
危险和机缘总是并存，少年是何许人也，为何要引自己来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在栾川脑海中挥之不去，面色犹豫变化，就像是巴蜀的戏曲变脸一般，快到无以复加。栾川紧紧咬着嘴唇，心脏从微微的跳动变得剧烈。
此时，这个堰湖雾气消散了一下，响起了一声大雁的鸣叫，湖面上顿时散开无数波纹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
栾川盯着那处，手掌慢慢的覆盖上手镯，轻微一转，一道青光弥漫了幽深的绿洞。
化作了一条极细微的青色线条，他轻轻的抬起，埋在绿草如茵的提坎上掩藏起来。
青线连接青雀手镯，栾川这才面色警惕的谨小慎微走进去。
一入绿洞，顿起波纹。
青色线条却在一刹那咔嚓断裂，无力落地，砰的一声消散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