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即便如此,那鞭炮悄入人心
将手从键盘上放开，我长吁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在这个时节，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热闹都是一样的。一边看网上的拜年祭，一边看春晚，不知不觉也被渲染上了热闹的情绪。
正因如此，从那其中脱离出来后，寂寞的心情就更真切了。
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鸣，将室内的安静反衬得分外明显。这旧时用于驱赶年兽的鞭炮声，时至今日仍不绝于耳。
年兽在往昔的传说里匿身，那今夕之火所驱逐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我在窗前望着街道上欢笑的孩子，行车路过此处都心照不宣地减速，似都在车窗里注目这温馨的光景，眷恋着儿时的欢乐时光。
原以为只有形式的残留，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鞭炮声不甘寂寞地喧闹着，正是拜它所赐才逐去的事物，定然是存在的。
往年在天台上俯瞰万家灯火，如今更近距离地观看着那小小花火的绽放，吾辈更能如是确信。
黑夜之下，偕同此时，热闹的心愿如同蔓延般照亮着世界。
我在那温暖的氛围中默默注视，鞭炮声近在楼下，越听却越觉得遥远。电视关了之后，现实的世界与我的界线似乎就在那里出现了。漆黑的屏幕就像是界线对面，我所眺望的世界。
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的一幕幕无法成像，却静置着黑暗的情绪。
要说那也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但却恰好发生在了青春色彩最鲜艳的那个季节。夏末的凉风拂过草原，将原来就冰冷的旷野，连同她的话语一起，吹得乍凉了几分。
“如果不说话的话，就是很明显是拒绝了吧？”
……不是默认吗？
“多留心他人的表情吧，答案已经在里面了。”
……这就是回答吗？
“快乐的时光是会骗人的，那些都会随着时光逝去。”
……快乐的表情是无法相信的吗？
“如果说还有真实的事物，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如果找到了，我们再成为朋友吧。”
……朋友吗？
朋友，是可以相信的吗？那些不也会随着时光逝去吗？
最终，都是一样的吧？
我垂下了眼睑。
滴滴滴滴——
QQ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我的目光随着电脑屏幕一同亮起。
新年快乐——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窗口显示的是“FallenLeaf”的名字。
我不觉默默地露出微笑，手指在键盘上敲动。
「落先生，新年快乐~」
是“Fallen”所以是“落先生”，这是两年前在网上相识的时候我给他起的绰号。
记得跟他说了后，他半天才回了句，“腻味。”
他的回复总是很简洁，也经常毫不留情。被他带着开始写作后，我才知道，只有在讨论写作的时候他才会大段大段地回复。当然也是毫不留情的。
时而不客气地教训，时而简洁地问候。
我们的相处模式算不上亲切，也绝不生疏。至少在我看来，那亲密有间的交流静静流淌着温暖，让我不需要思考是否值得信任，自在地在文字里流露自己的情绪。毕竟我在遇到什么事情后，总是通过写故事的方式来向他表达情绪，而他的点评与见解则完全是就文论事，不会进一步触及我的隐私。
文字铺成的道路，连接着各自不知身处何方的我们。
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这条道路上漫漫地聊着天，这种感觉很好，很温暖。
在与他相识的记录又将翻过一页的时刻，我想衷心地向他表达若干感谢，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发出祝福。但看到他一如既往简洁的祝语，心中编织的长篇大论一下子融化在流淌的暖意里，让我只想同样简单地回复。
就祈愿这样的默契能一直保持下去吧。无论是新的一年，还是以后，我都希望能够实现这个小小的心愿。
所以现在——
「在码字吗~」
我忍住嘴角的笑意，追加作为一个写手的问候。
为什么大过年的非得码字啊
回复快速返还。哦，这次的字数挺多的嘛。
「我大过年的就准备码字啦……」
加油
「别这样啊，你还欠着十万七千字没写呐」
你去
「去？」
过年不说脏话
「嘛嘛，那就去掉零头，十万字好了」
……我捅人了哦
「要给人物送便当了？」
那我会放弃治疗的……
「那七千就七千吧~」
我得有空啊
「嘛，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多多指教了」
新年快乐……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我要去睡觉了
「诶，今天可是熬夜的日子啊！」
……晚安
「嘛，好梦~」
感觉是一气呵成的对话，实则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停顿后不禁失笑，我又长吁了一口气。
新的一年多多指教啦。这句没来得及说的话就不发了吧。
那么，接下来，来写点什么代替拜年的贺词——诶，写什么好呢？
唔……
说实话，再次安静下来热情又慢慢消退了……
“叶空空新年快乐！”“哥哥新年快乐！”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回过头，穿着旗袍的姐姐和妹妹正站在那里。
“你们搞什么啊……”
我有种想捂脸的冲动。这两个人呐，在家里也不能这么闹吧。
“哥哥，来交换红包吧。”
“叶空空，来交换衣服吧。”
同辈交换什么红包啊……话说姐姐你的发言不太对吧？
“来啦！”“别磨蹭，快脱吧！”
“好好……姐姐你别扯我衣服啊——”
室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我手忙脚乱地抵挡着姐姐的攻势，不知不觉退到了窗边。
窗外的鞭炮声已然停歇，但过年的热闹仍在那空气里回荡。
在那之中被驱逐的东西，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回归。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那些东西可能不时便会回到床前，进入梦中吧。
即便如此，就算短短的一刻也好，这个世界正充斥的热闹传递着小小的温暖。
在新年来临的时刻，就让我也默默地向这世界寄出小小的祝福吧。
不过——
“叶空空，快把这件旗袍穿上吧！”
——这个是怎么也得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