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将加冕为“王”
我凝视着脚尖前的地板沉思。呃，这个人到底算不算我杀的呢……要不要想办法掩盖一下，不要给旅店老板添麻烦？
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来，流氓勇者的尸体处，失去主人的勇者袍甲忽然亮起了点点黑光。
我顿时警惕起来，再次靠近门边准备开溜。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勇者袍甲在主人死亡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老板娘说她丈夫去世的时候并不在她身边，但事后勇者袍甲重新被王室回收了，莫不是勇者袍甲也会像游戏里的装备一样原地掉落？那我捡回去自己收着研究应该也可以吧，哼哼哼……
盘算着，勇者袍甲的黑光越发明亮起来。但等了半天，也再没有什么别的变化迹象。按故事里的套路，这时候不是应该有一道光柱直上苍穹，或者天空降下雷霆之类的异象吗？
我犹豫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走近到不足五步的距离时，终于看清楚了变化——
原本合身地穿戴在流氓勇者身上的勇者袍甲，此时显得松松垮垮。流淌到地上的那摊鲜血，与流氓勇者的身体一同，在光芒的覆盖下缓缓收缩着，仿佛他的血肉正在被勇者铠甲吸收一般。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我的脊背。这勇者袍甲还会吃人？！
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流氓勇者的身躯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勇者袍甲的光芒慢慢淡下来，恢复了平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走上前准备捡起袍甲。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安静得只剩下滴水声的浴室里响起。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像诗朗诵一样的洪亮声线让我大大唬了一跳，一个“直线加速”就退了开去。
回音在浴室里嗡嗡回荡。
那个声音的主人咳嗽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我惊魂不定地四处张望，想找出声音的来源。
“少年，你想要继承勇者袍甲的力量吗！”
声音第三次响起，似乎是因为被忽略而生气，这次的呼喊里掺上了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我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来自下方……是地上的勇者袍甲在说话！
其实光听声音来源我还不确定，但那套漆黑的勇者袍甲正咯噔咯噔地在地上蹦跶，我想不承认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都难。
我蹲下身去，把勇者袍甲捧到胸前，低头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也没看出来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
我只好对着袍甲的正面说道：“是……请问是你在说话吗？”
既然要成为勇者，那当然要先赚印象分，这里用语礼貌一点肯定没错。
“唉，看来这次是个无聊的家伙啊。”
“……”
勇者袍甲发出的声音迅速打了我的脸。成为勇者的前提原来是性格有趣吗？！
“啊啊，刚才的不算，没想到袍甲还会说话啊，这个世界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哈哈哈哈——”
“喂小子，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您说的是，不好意思。”
到底要我怎样啊！想当个勇者怎么这么难……
“其实你也不用怎样，反正就你在这里了，勇者的力量多半就是传给你了。你不用想那么多怎么讨好我，虽然我也乐得你就这么傻乎乎地讨好我就是了。”
“……”
我深呼一口气，浴室里蒸腾的水汽把我呛得咳嗽连连。腾出一只手把胸口梗住的气拍顺，我才强行忍住了想把勇者袍甲摔到地上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传承这个勇者袍甲的力量？”
“嗯，这么说也没错。也就勇者袍甲会测试一下你成为勇者的资质，不太糟糕基本上就能认主了。”
“这么随便吗……如果发现不适合成为勇者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没法认主的话你把勇者袍甲拿去郊外一抛，让它等下一个有缘人就行了。”
哼，我才不会扔掉，要是没法认主我就拿回去拆了研究。
等等——顺口就聊了起来，我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从袍甲里传出来的声音的说话方式。
“你说‘让它等下一个有缘人’，你不就是勇者袍甲吗？”
“袍甲怎么可能会说话。我当然是一个寄宿在勇者袍甲里的灵魂。”
“……这是异世界的常识吗？”
“当然，这个在这里就是常识。”
“怎么听都感觉你在蒙我……话说你对我说的‘异世界’也没表示疑惑，该不会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是啊，是不是感觉说起话来特别亲切？”
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是啊！亲切我是完全没感觉到，只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欠揍感。
“我是这套勇者袍甲的第一代主人。历代主人的灵魂其实多半也留在勇者袍甲里，只是没有那么多精力能出来而已。我也就只能在勇者袍甲认主仪式前的一小段时间出来，毕竟需要一个接客的人嘛！”
“接客……”总感觉听他这么一说，我对勇者的憧憬已经快连残渣都不剩下了……这个世界的勇者系统也太扯淡了吧！给我再正式认真一点啊！
“来，让老夫看看你资质如何！啊，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好啦好啦我就开个玩笑，你不要这么认真地瞪着这边嘛——好好好马上开始认主！你闭上眼睛试试对勇者袍甲发出召唤，它会感应你的资质然后认主。”
大概是被我开始在袍甲上摸索有没有办法能把他揪出来的动作吓到了，“初代勇者”语速飞快地交代好了让袍甲认主的方法。
我回想着平时穿戴妹妹的勇者袍甲时的感觉，闭上眼睛对它发出了召唤。
不同于平时的手动穿戴，这次我刚发出召唤，全身就被冰冷的触感所覆盖。
然后就是一股身体被力量注入的感觉。与此同时，胸膛处传来仿佛心脏被捏弄般的心悸感。
“看来你内心的黑暗面一点也不比你前任要小嘛。”
“初代勇者”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一块石子落在我的心里，咯噔作响。
“恭喜你——成为新一代魔王的候选人！”
伴随着高昂的狂笑声，注入我体内的力量也在暴涨。没等我发问，“初代勇者”的存在感骤然消失无踪，而后任我怎么呼喊也再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仪式结束后充盈全身的力量感。
以及内心能清晰感受到的、那股随时会散溢而出的，黑暗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