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是魔鬼吧。正在喝水的苏誉呛得满脸通红，从抽屉里胡乱翻出一包纸巾。
是魔鬼。猫一脸镇定的将笔记本拿出来，决定最后再挣扎一下。
绝对是魔鬼。夏木森破罐子破摔，继续刻她的橡皮章。反正对于她这种天天都在玩的学生来说，考成什么样子都正常的。
“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件事。”万教一边发卷子一边说，“两个星期之后的月考，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这不仅关系到你之后考核，还关系到你在这个学校里面的发展。”
“什么发展？”苏誉小声问旁边的猫。
“最简单通俗的就是经济，还有其他比较复杂的。”猫眼也不抬，快速扫过笔记。“好比说你成绩可以给你打折，或者是申请什么VIP。”他顿了顿。“顺带一提，如果成绩太差会直接被退学，基本是没有机会回来了。”
苏誉咽了口口水，其实让他离开这里他巴不得，但是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如果他任性的走了的话，他的父母还指望他以后有很好的发展——高中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
“这个考试你随便，老万那我有办法。”夏木森转过头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月考就加油吧……我都逃不掉。话说回来，明明可以机考，他为什么一定要答卷，这都多少年前的方法了。”她一边嘀咕一边转回身。
月考之后还有更可怕的期中考和期末考。
这个时候还在纠结自己根本没认真听课怎么办的苏誉没想到他最后就没有参加考试。
万教是一张一张亲手发到每一个学生手上的，最后一张理所当然就是苏誉了。年轻男人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卷子摆在面前还在刻橡皮章的夏木森，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苏誉的桌子上。
“你知道的。”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走回讲台。“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时间一到我就收卷，现在你们可以开始答题了。”
苏誉翻开这份厚厚的卷子，在最后一页看到了用铅笔写着的字。
【徐珊，大二，舞蹈系，二班，终端号为145XXXXXXXXXX，7栋女生寝室3楼11室】
他将那句粗口从嘴边憋了回去。没有想到就是一个名字，什么信息都查出来了。而且出乎苏誉意料的是，这个名字重名率还是很高的，但竟然只有唯一的一个。他想，这个女生如果是那对情侣中的其中一个就好了。
这个时候苏誉发现，在这行字后面，还有一句话。
——一个人去见。
他抬起头，看着万教低着头在翻着书。
苏誉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要用纸质考卷，为什么要单独写给他一个人，甚至连夏木森和猫都没有告诉——万教可能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他拿着橡皮擦，将这淡淡的字迹擦除。
但后来苏誉去问他的辅导员时，男人却闭口不谈，仅仅只是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思考。
他思考个屁。
这还是苏誉极少数瞒着猫，没有告诉他的事情。他们自初中认识以来，几乎就成连体婴一样，走到哪都是一起，两人感情特别好，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猫此刻正专心的答题，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的好友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他要想个办法，苏誉想，看来只有见到这个女生之后才能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然后再告诉猫和夏木森也不迟。
整个考试苏誉都心不在焉的，他拿着黑色水笔在卷纸上涂涂画画，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变成了鬼画符一样的图案，连个字都没有。他有些尴尬的把它们涂成一个个黑色的方块，这样就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了。但这样的后果就是整张卷子都变得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的，答案却一个都没写。
……算了。他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夏木森说她有办法。
考试结束的时候万教来收卷子，在站在苏誉的桌子前时，这个面带笑容的男人明显僵住了。“你一个字都没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帕帕都比你聪明。”
帕帕是夏木森捡回来的小狗，虽然她就无意提到过一句，但苏誉和猫还是有点印象的。此刻由万教说出来这句话，就有一些微妙了。
下午的课因为地中海老师感冒了，所以就取消了，会找时间补课。但这个时间刚好就给了苏誉机会，他以去计算机系为理由，让猫先行回了寝室。猫也没有多想，一副了然的样子，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要好好加油。
在目送二人坐着的校园巴士渐行渐远后，苏誉重新上了一辆巴士，转去了音舞系的第六教学楼。虽然六和八只差了两个数字，但是因为是最后一个教学楼，中文系在最深的角落里面，到其他地方都需要一点时间。
他在刚才就已经给女生的终端发了短信，希望能约她出来见一面，并且提到了“一教”这样的字眼。徐珊的回复很快，她答应了，只不过要求要去她们系那边。
六教的正门在一条林间小路里，需要下车步行一分钟。
那是一个很高的女孩子，就比苏誉矮了半个头，穿着一条蓝色的流苏长裙，踩着一双坡跟鞋，站在教学楼牌子的数字下。她的手中还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镶钻包，看上去就价格不菲——是典型的斯伦特大学的学生。苏誉远远看过去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等到走近了之后，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她并没有化妆，小小的脸透露着一丝苍白，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他认出来，这是另一个落单的女生。
“你是苏誉吧，我就是徐珊。”她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
苏誉点了点头：“要找个地方说吗？”
“不用了，”女生拒绝了他，“就在这里说吧，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我答应见你也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她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随即又叹了口气。
“我看到一个帖子，说她的闺蜜从一教回来了。是你吗？”苏誉也不和她拐弯，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我。”徐珊说，“我见过你，在学生会的时候。”
看来都有印象。
“你不记得去一教的事情了，是吗？”苏誉直截了当的说，“但是健康中心却显示你有乘车记录，所以这也是学生会找你的原因？”
听了这话后，徐珊浅浅的笑了一下。“是的，看样子，你和我一样。但是我知道我去了一教……不，我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苏誉疑惑。
“我的朋友……我一共六个朋友……”徐珊似是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在这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她感觉有点冷。“没有一个回来了，除了我。”
她说，她的闺蜜本来也要和他们一起去，但是要陪男朋友，就亲自送她和朋友们一起上的校园巴士。然而那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是倒在了门口，她闺蜜听到响声出来一看，就看见了昏迷不醒的她。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根本不记得我去过一教。最可怕的是，我有一号晚上的记忆，我深刻、清晰的记得，我在那天放学之后，是和我闺蜜一起回的寝室，然后早早的睡了。”徐珊喃喃道，“很神奇是吗，全世界都告诉我我去了一教，但我只记得我在寝室睡觉……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我的朋友们，全部都失踪了。”
她感到了害怕，但是她甚至不能开口去问这件事情。用什么去问呢？问什么呢？是关于她的朋友们如今去了哪里，还是暴露出他们去了一教这个事实？
一阵带着热意的微风吹过，却让两个人宛如跌入冰窟。
和他们完全一样的情况，苏誉想，但是她有见证人，所以她知道了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而他们没有，他们甚至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可这样看来，他们就不得不承认，是自身的记忆有矛盾点，这种矛盾直接导致了事实的不符。
第一个矛盾的共通点，是他们之间的不同。这种差异性要区别眼前女生，也就是说，徐珊会出现记忆紊乱的现象，是因为只有她接触到了和他们相同的“共通点”，但她的闺蜜就和极乐子料理店的店员一样，是和他们有区别——另外一个被叫去学生会的女生——或者是那个男生，他们一向一起出现。
苏誉隐晦的提及了一下另外的两个人，试图从徐珊这里套出更多的线索。但女生仔细思考了之后摇了摇头，说并不了解，只是在学生会见过，而且之后就已经被分开叫过去，再也没有碰过面了。她一直在担心她的朋友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看得出来她写在脸上的憔悴。
苏誉说，如果有新的情况我会告诉你的。徐珊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他现在要赶紧去找猫，要将这件事告诉他。
恐怕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