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阎平超市
阎平超市的老板是一对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男老板此时不在超市，不知道跑哪里玩了，老板娘听到有顾客来，应了一声就从里间跑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手，一边笑着问道：“老板要点什么？”
黄毛趴在柜台上眼睛斜了老板娘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来包芙蓉王。”
老板娘利落地从烟柜里将芙蓉王抽出扔在柜台上：“二十三。”
黄毛依然趴在柜台上，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钞扔在柜台。
老板娘一边利落地将零钱找给黄毛一边习惯性地问道：“老板，还要点什么不？”
黄毛没有回答老板娘的话，扔了烟头，趴在柜台上自顾自说着：“要什么要，哎，被你们这些外地人害死了。”
黄毛说完，转过身子换了个姿势，一只胳膊肘向后，拄在柜台玻璃上，拆了手里的芙蓉王，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打火机，又点了起来。
老板娘看黄毛没有走的意思，只得笑着陪在那里。
抽着烟的黄毛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老板娘，瓮声瓮气地问道：“老板娘，有个开电瓶车店的老板叫杨军的住在附近，你知道不？”
老板娘笑笑地说道：“这附近住了那么多人，一天天来来去去的”
黄毛没有理会老板娘的话，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觉得老板娘能知道点什么，又自顾自地说道：“吗的，想还钱还能找不到人。这狗日的，不在店里，又不在家里，每天吃着老子的利息，都说借钱的是大爷，老子怎么那么憋屈。”说完烦躁地丢掉手里还没抽几口的烟，独自在小超市开始逛圈，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打给了谁，生气地对着手机大骂：“对，就是那狗日的杨军，老子跟他借了十万，现在有钱要还他了，人却找不到，这他吗的都已经三天了，又要多付三天的利息，你说，杨军这小子是不是成心的？想多坑老子几天利息？你说什么？找他朋友说明情况？他有朋友的话我还用在这里找他？你帮我找找他的朋友，找到就跟他朋友说，我只要一个证明，证明老子过来还钱了，是他自己不在，只要给老子证明当场给酬劳！什么？多少酬劳？一千块跑不了！对！只要证明老子过来还钱了，是他杨军不在！打他电话电话不通，去店里找他，店门又关着，去他家找人家里也没人，这特么是说都说不清，没人证明老子来还钱过，他回来还不把这段时间的利息全算去了？这特么的老子可不干，老子赚的也是血汗钱，不偷不抢不是路上捡的，谁家都不是印钱的！对，帮我找个他的朋友之类的，证明老子来找过他就好，对对，那先这样！找到马上给我电话，早一天少一天利息，越早越好，对对，酬劳要么就定一千！对，这么拖不是办法，哥就当大出血了，啥事都不用干，只要给哥证明一下，哥来过，好的，好的，先这样，帮我用点心啊兄弟，哥哥的钱每天往外流，心疼啊！好的，好的，再见！”
黄毛打完电话叹了口气，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又回到柜台撅着屁股趴在那边抽烟。
老板娘看着黄毛又趴在柜台上，满脸的无奈和生气，又听到刚才黄毛说的酬劳，心里痒了起来，只要一个无关紧要的证明就能拿一千块，这可比开店傻站着好赚多了，而且…
老板娘想到这里，笑着凑近黄毛说道：“大兄弟，什么事情这么烦啊？有需要我帮忙的不？”
黄毛头也不抬，拿眼斜了一下老板娘，不耐烦地说：“老板娘，好好开你的超市，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这些社会上的事别瞎打听。”说完，又低下头，继续闷着抽烟。
老板娘开这超市也快十来年光景，来来往往也算见过了无数的人，什么人在她眼里基本上也是无所遁形，此刻又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耷拉着脑袋的年轻人，一脑袋黄毛，理着颓废又自以为很帅的发型，耳朵上戴着耳钉，脖子上挂着一条半大不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戴着一串金貔貅的手链，脸色因长期熬夜烟酒过度显得不太好，很明显的一个混的一般的小混混。
打定心意，老板娘又凑上来，笑着对黄毛说：“大兄弟，你说的杨军是不是幸福二手电动车的老板呀？”
黄毛斜着眼睛又看了老板娘一眼，狐疑问道：“你认识他？”
老板娘笑着说：“我在这里开了那么多年的超市，认识几个人不奇怪，刚才你问的时候我没想起了，现在我想起来了，如果你说的是幸福二手电动车的老板，那我认识。”
黄毛不屑地说：“哼，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一个卖二手电动车的，很多人认识他。”
老板娘没有任何气恼，依旧笑着说：“您说的没错，很多人都认识他。”
黄毛冷哼一声。
老板娘没有理会黄毛的态度，依然笑着，说道：“杨军前几天刚回老家了。”
“哼，你说我就信啊？你当我好糊弄？”黄毛依然态度恶劣地说道。
老板娘看黄毛还是不信他，有点急了，毕竟事关一千块现金，对于这个小超市的老板娘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可信，赶紧说道：“那是，那是，杨军前几天说自己身份证掉了，回不了老家，跟我家那位刚借了身份证，所以我才知道的。”
黄毛转过头，盯着老板娘，狐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板娘又笑了起来，说道：“我怎么敢骗您呢，大兄弟，要不是看您事情那么急，别人家的事我也不敢乱说啊。”
“那你有他现在的号码吗？我直接电话联系他，跟他问清楚怎么回事。”黄毛看着老板娘，好像想在老板娘的脸上找出丝毫的破绽。
老板娘没有理会黄毛的目光，说：“估计是联系不上了，我家那位后来电话打给他都是关机的。”
“这让我怎么相信你啊，人都联系不上了，还不是随你说？”黄毛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老板娘。
话说到这份上，老板娘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证明自己的话，心系那一千块，只能说：“大兄弟，你非要见到他估计也不可能了，这样，我给你打个证明，证明你今天来找他还钱了，我给你签字，按指印，如何？”
黄毛转过头看着老板娘，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来这里也好几天了，你要打证明，你也要打提前三天。”
老板娘听黄毛的话，觉得有戏，赶紧说：“那是，那是，大兄弟你不是这几天都在我家买东西吗，这事我能证明，你三天前就在找他还钱了。”
黄毛听到老板娘的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签名，按指印那都是必须的，但是我不知道杨军几时回来，估计你也不知道。万事以防万一，你把你的身份证号码和你家那位的身份证号码也记上去，你们没有骗我，自然无风无浪，要是骗我，自己知道后果。”
说完，黄毛朝着老板娘扬了扬自己的拳头。
老板娘想了想，社会险恶，自己说的话虽然是事实，但是黄毛这么做对自己也无危害，只是以防万一，倒也无不可，毕竟两个身份证号码也翻不起什么浪，自己其实只是证明黄毛来过就能白白赚一千块，想到这里，老板娘问道：“大兄弟，我给你打证明，有酬劳吗？”
事已至此，黄毛也不再废话，说：“那是，我要你打证明也是为了省利息，你这样，你打个证明，我就给你五百块。”
听到这里，老板娘不乐意了，别人打证明值一千块，自己的证明难道不一样？便宜点的？但是对一个小混混又不能乱说话，只得呆在那里不动，等黄毛的反应。
黄毛看老板娘半天不动，自是知道她的心意，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耳朵可真尖，我打电话都给你听到了，一千块！你要是还不打证明我就走了。”
听到黄毛说出一千块，老板娘才心满意足地地跑到里间，拿出自家的户口本，写了证明，签了字，又按了指印，又特地在户口本上抄下自己和自己老公的身份证号码，喜滋滋地从黄毛手里接过一千块。
黄毛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证明，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说：“老板娘真会做生意啊，写了张证明就赚了一千块！”
老板娘刚收了一千块，笑得合不拢嘴，随口应道：“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只是方便大家，只是方便大家。”
黄毛拿着证明跟老板娘扬了扬，一边走出超市的门一边说：“走了，走了，喝酒去了，吗的，为了这事烦了好几天，总算是解决了，老板娘下次碰到杨军跟他说声，这么做事情可不厚道。”
“大兄弟好走，下次碰到杨军我跟他说，我跟他说。”老板娘将十张百元钞塞进抽屉，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马道在车旁看到黄毛从阎平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张证明，心知事成，心情转好，拍了拍宗冉的肩膀，说道：“看看这次杨军又在耍什么花样。”
黄毛走过马路，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这才走到马道的身边，将超市老板娘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又将手里的证明交到马道手里。
马道看着手里的证明，问黄毛：“那老板娘说杨军前几天就走了？杨军还说自己身份证掉了，回不了老家，跟超市男老板借了身份证回老家？”
黄毛想了想，应道：“对，那老板娘就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前几天借的身份证，昨天走的。对了，马哥，你怎么知道那超市的老板会知道杨军的行踪？”
马道一边往自己的车子走，一边随口应道：“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