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曲中意

  对于李显这般方正,或者对于后世所言的直男之中的战斗机,自是无法理解那些个女儿家家的所思所想的,只如牛嚼牡丹、对牛弹琴。
  “哼。”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总不能直接道我讨厌你的相反之意吧,荔枝只得跺了跺脚,对李显快速翻了个幽怨的白眼然后走了出去。
  “娘娘你瞧……”
  “可不就是讨厌你么,是吧,李大太医。”洛墨好气又好笑地接上了李显的话,见其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时间笑意更甚。
  洛墨无奈摇头,心知感情一事也是极其讲究缘分二字的,二人若有缘有分,那么不必自己说便能很快度过去,但若有缘无分,便是旁人再多也是摘了没熟的西瓜——不红也不甜。
  遂撂下一句话,便由着青提为自己系上斗篷的带子,出了大殿。
  “初闻不知曲中意,初闻不知曲之意啊。以后该当如何,本宫也插不得手,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想要追上去声明自己年龄要长上四岁的李显,在想起来自家时不时有人送来水果便刹住了脚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连我们一向不喜理会人情世故的李太医也逃不过。而更叫人想不通的是,分明是荔枝姑娘是否讨厌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曲子呢?
  他李显可没听过什么曲子,也无福消受。
  站在原地思索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算着时辰慢慢悠悠地向寿康宫走去,希望自己到时娘娘们都已经拜见完毕了,能省去了等在外头受冻的工夫。
  洛墨是最后一个到的。
  果然啊,这没有了阮红袖和罗婧的晨昏定省就要安宁上不少,洛墨乐得耳根子清净,同时也在暗念着李珂何时能够醒来。
  目光放在除行礼外便始终没有开口的杜羽绫身上,其常常微低个头,往日的娇蛮与活力不复,反倒真个愈发接近那次宫宴上表现出来的清冷模样。恩?似乎就是从那日宫宴开始发生的变化。
  是因为迟迟没有受罚的御前失仪,还是因为她的那句话?
  从理性上来讲,洛墨是倾向于前者的,御前失仪说小很大、说大不小,可放到某些特定日子就非常严重了,尤其放在先皇当政时期恐怕是要被拉出去直接砍了的——断剑如断命。但从感性上来讲,那便只剩后者这一种可能。
  “太后娘娘,李显李太医求见。”一名衣着朴素的宫人走进来禀告道。
  “让他进来吧。”太后道。
  “参见太后,”许是受方才凤仪宫正殿发生的事影响,洛墨眼中的李显较平日更要一丝不苟些,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竹制的卷,然后道,“臣查阅了典籍,上面说……”
  “李太医,你还是直接说结果罢。”太后揉了揉额头,使得洛墨看着好笑,心知李显说点什么医术相关的都习惯先掏证据诵读一遍,然后再依着自己的理解说上一通车轱辘话。看来前几日的太后没少遭这种罪。
  “嘉延宫发现的那物事名为五方草,有清热消肿、解酒消炎之能,可熬做醒酒汤或研磨成粉入药,只是怀着身子的人不宜食用。”
  “为何?”太后问道。
  “此物寒凉,食用过多恐会引发小产,若月份多些则易早产。”
  李显此话一出,不管是喝茶的还是看热闹的通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更有甚者屏住了呼吸——嘉延宫种着这等易致小产的物事,若是自己哪天不小心接触了岂不是……
  细思恐极,细思恐极。
  “待皇帝下朝了,请他来寿康宫。”太后对着方才那进来通报的宫人吩咐道。宫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预料着定有事要发生,妃嫔几个谁也没走,而洛墨也正需要人多些作为见证,等着‘皇后娘娘谋害皇嗣’一事落下帷幕。
  不多时,暂留冷宫一晚的阮红袖被带了上来,有其父阮峰的掺和,她的日子不算难过,只是神色间显露了极大的憔悴与失落,再等一会儿,樱桃便穿着那未换的仍染血的里衣被压了上来。
  二人目光相触时隐隐有电光闪烁,但同样地也都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谁也没有发作,都呈乖巧状跪在大殿的正中央。
  等待正义的降临。
  咳咳,正义还没来,钟离卿先到了,又是一夜没睡,眼下的色彩已掩饰不住,分明年纪不惑之年而已,却活似个房|事过度的病鬼似的。洛墨瞧着他便心疼了,又在他才迈步进殿就闭目半晌时心里一突:钟离卿这是怎的了?
  然行走于众目睽睽之下,即使转个头也要经过诸多思考,钟离卿无暇顾及自己此刻的情况,只有尽快走,走到上首的座位坐下,希望眩晕感能缓解少许。
  “启禀皇上,臣等昨日在嘉延宫搜出的物事已有了眉目,其名正是五方草,有孕者食之易引发流产。”李显一番话说得倒是干脆,简单明了地将主要信息都汇报给了钟离卿。
  “五方草是何物?臣妾,臣妾并不识得什么五方草啊,是不是李太医弄错了。”阮红袖转头看向李显道。
  “嘉妃娘娘是否识得,臣不知,臣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五方草正是臣用药锄一点一点从嘉延宫的土里挖出来的。”李显一拱手。
  这性格似棒槌的人别说平日说话不讨喜,可一到这等需要直截了当回绝的场合那就是再合适不过了,有李显这么一席话,洛墨觉得想必无需多时就能让阮红袖认罪。
  “你!”阮红袖气结。
  “五方草……本宫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呢,哎?本宫依稀记得那日樱桃交给本宫的纸包上面便是印着五方二字,原以为是什么呢,如今看来倒是贴切得很。”洛墨恍然大悟道。
  “纸包么,娘娘可带着了?请交给臣一辨究竟。”李显立马接道,面上严肃得很,看着倒装得像是那么回事。
  青提依言将纸包掏出,而李显小心接过,将其展开来,发现上面竟还存留了一些物事。
  众人或多或少皆探个脖子,只望能够瞧见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