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鸿鸣

  终于,还是那好奇心旺盛的一方败下了阵来,听得北门啸有点得意说道:“那刀,叫做鸿鸣刀。”
  殿内的妃嫔们多没什么反应,而大臣们则不约而同地顿住了片刻,这有点奇怪,因为一向稳重的左丞洛与青同样面色一沉。
  鸿鸣,原来那三尺长的丑刀叫做鸿鸣,洛墨在心中暗暗记下了。
  而钟离卿没说话,回以一杯,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送礼结束,接下来就是先由帝后和太后分别给赏,然后底下人的人再分别回敬,换句话说,就是相互交流感情,该吹捧的吹捧,该踩上一脚的踩上一脚。
  在这家宴性质的宫宴上,赏赐的内容往往不是美玉金石,而是自己最爱吃的,或是茶水羹汤,或是点心瓜果。太后的赏比较直接,叫人蒸了几笼虾饺分发了下去,然后便称乏直接离了席,省去了自己饿肚子还要看着人家吃的那一步。
  钟离卿的赏比较有趣,人手一碗黑芝麻馅的汤圆,念及此汤圆彼汤圆,洛墨转头对其会心一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斜里露出了一抹白色,那时洛墨正叫荔枝端上来暖身羹,一碗热羹入手顿觉身上暖和了不少,拿勺子搅了搅,一股微酸的气味便入了鼻……莫不是放久了有味道?不可能啊,这暖身羹是荔枝现做端上来的。
  洛墨没在意,舀起来半勺正要尝,一只带着淡粉色肉垫的毛茸茸爪子便伸了过来。
  众人正要品羹,没有注意,而侍候在左右的青提和陶子则不禁心急,快步上前想要赶紧把猫儿给抱走,却不料,咣当一声,那小碗已落了地。许是落地前碗底撞到了座椅一角有了些缓冲,小碗不仅没有被摔得四分五裂,除了边角有些崎岖,其余还算是保存良好。
  嘿,这皮猫,打翻了碗怕被人数落似的,蹭地一下就从洛墨怀里蹿了出去消失在大殿门口。
  羹洒了一半,已是不能再喝了,有眼力见儿的宫人上来收拾,不多时脚底下就又恢复如初了。荔枝见状,本要回去再盛些过来,却被洛墨制止了,午后那点恶心劲虽然压下去了,总觉得嘴里还留有酸味,说不清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那方本就端着碗迟迟没动的罗婧,见上首洛墨的碗被猫儿打翻之后就更不敢动了,最近宫里的人们总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罗婧想不通原因,但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要夺走自己腹中的胎儿。所以近一个月来每吃一点东西都得拿银针反复试几次看有没有毒。
  幸好自己机智,入殿前便在袖子里裹了一根针,吃点啥就提前扎一下验证,这羹她一入手便试过了,但也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毛毛的,就没敢下口。
  那猫不是灵猫吗,既然故意弄洒了羹,可能这羹是真的有问题,罗婧在心中想到。
  但是这于礼不合。
  很快,第一个找事儿的就上了门,正是憋了一肚子气的阮红袖,只见其转过身道:“仁妃怎的不喝?莫不是皇后姐姐赏的羹不合你胃口。”
  罗婧本想说那你阮红袖怎么不喝,然后又很快想起来上次寿康宫门口阮红袖的蛮横,一时间脸上还隐隐作痛,便犯了怂,仅摇头道自己没胃口。
  “仁妃是不是担心羹里有毒呢?”杜羽绫此话一出,周围一圈突然安静了下来,你瞧我、我瞧你的,纷纷放下了勺,不知是真个也有一样的担心还是借机看热闹。
  “这怎么会,秀妃多虑了。”罗婧被猜中心思,一时面上有点发白,心道幸好出门前多擦了些胭脂。
  “是不是多虑,那你怎的不喝啊?”杜羽绫接着道。
  “我现在不饿。”
  “是么,仁妃姐姐就坐我边儿上,一晚上也没瞧她吃几口东西,还咀嚼得极慢,这样怎么会不饿呢?人是铁饭是钢,仁妃姐姐不吃,也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阮红袖一皱眉,关切的模样登时便出了,好似真个为罗婧的身子考虑似的。
  “罢了,何必为难仁妃,”杜羽绫摆摆手,坐正了身子,将那暖身羹搅了搅,没几口便喝了下去,“嘉妃姐姐可尝尝这暖身羹,味道酸甜的,很是爽口。”
  说完话,杜羽绫就跟也喝下暖身羹的阮红袖搭起话来,不再理会犹豫不决的罗婧。
  瞧着周围的人渐渐话多起来,有说有笑的,也没有一个理会自己,罗婧才开始反省,是不是先前自己做得太过了,是不是因为自己过河拆桥得罪了皇后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好了……四妃里除了自己几乎都吃过了,就连裴若也拿起了勺。
  罢了,这么想着,罗婧将碗端起。
  一碗下肚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反而觉得身子暖融融的,心道果然是自己孕期思虑过重,以后要改一改,至少修复一下与皇后的关系,好让她以后能对自己更好。
  接了皇后的赏,从低阶妃嫔一直到高阶回敬。
  这时候洛墨可以选择吃一口或者都吃掉,但不能一点都不吃,说白了,也是那些个讨厌的繁文缛节作为束缚,一个地方一种说法。
  从柳云瑛一直到杜羽绫,其中李珂最得洛墨的意,给她拿了个削过皮儿的红苹果,然后就到了阮红袖。
  “皇后姐姐,这可是我特意从家里拿来的最后一坛桑落酒,特意提了浓度的,你若是能将这杯一饮而尽,那我就把余下的全部送到你那凤仪宫。”
  又是桑落酒?
  还是提了浓度的?
  洛墨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亮了。
  可一想到是阮红袖敬来的,如今自己还有了身子,这么一杯浓酒恐怕是不宜饮,否则轻则胎像不稳,重则直接滑胎了。李显可是走前特意跟李珂念叨过好几遍的,洛墨想不记得都难,而且前世也有怀阿彦的经验,怎么可能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了,先前罗婧遇到的情况在自己身上重演了,那羹且不说是荔枝亲手做的有没有问题,可阮红袖手里的这杯可是切切实实的——
  “提了浓度的桑落酒,想必是味道不错。”
  洛墨接过来,正准备找个由头不小心弄洒到自己衣服上,却觉手上一松,那酒已然被夺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