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坦然

  “你这老头,莫不是平日里吃油吃得太多?叫你过来自是我家娘娘身子不爽利了。”
  此话一出,陈太医才惊觉那位娘娘身后还立着个俏生生的人儿,模样是不错,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他尴尬至极,便只有抬头冲其一笑,无奈这位姑娘也同刚才那位一般,根本不领情。
  待荔枝话说完了,洛墨才开口道:“本宫近日总觉得头疼脑热,想来是前日里受了寒,还请太医给开个方子。”
  陈太医也没含糊,且他的习惯一向是当场写方子,便在荔枝瞧着洛墨有些幽怨的目光下,接过荔枝为其蘸好墨的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几副药材并分量。
  不情愿地接过陈太医手中的药方子,将其收入袖筒里,荔枝便走回了洛墨身后的位置站定,再也不肯开口了。
  “既如此,那便谢过陈太医了,”洛墨对着陈太医说完这句话,然后便转头对青提道,“青提啊,替我送送陈太医。”
  “是。”
  出了殿门,陈太医方觉身上一松,先前那些个紧张也尽数不见了,于是心思便活络起来,向青提打听道:“敢问青提姑娘,娘娘是何时受得寒?”
  按理来说,此话不过是医者惯常会询问的问题,只不过是时候晚了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陈太医仍是碰了一鼻子灰。
  料想青提根本就不打算理他。
  接过对方抛过来的一包不轻的锦囊,陈太医掂了掂,心中满意道若是天天写个再简单不过的方子就能拿如此之多的报酬就好了。
  青提回到殿内的时候,正听荔枝对自家娘娘抱怨着:“娘娘,那老头儿如此不检点,您还叫我给他递笔,他的指尖都碰到我的手了!”
  “知足吧,他进门的时候还拍了我的手背呢。”想起那位陈太医的所作所为,青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自己闲下来定要好好洗个手。
  “哼。”荔枝还是不乐意,站在洛墨旁边撅着个嘴,那副神态瞧得洛陌一阵好笑。
  “好了,他既收了我们的报酬,这事儿便成了一半了,之后静观其变便是。”
  洛墨开了口,荔枝也就不再发牢骚了,静静地等待自家娘娘的下一步吩咐,待其悄声说完,荔枝在十分佩服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犹疑了。半晌,觑着洛墨的神色,荔枝问道:“娘娘,我们真要那么做吗?”
  “荔枝你说什么呢。”见荔枝如此,青提不禁有些不满,毕竟那是娘娘的命令,能同自己二人分说缘由已是莫大的幸运,怎可再说旁的无用之言。
  “我……”
  荔枝的话被洛墨打断,只见洛墨将猫儿重新抱到腿上,顺着那本就柔亮软滑的毛,悠悠道:“荔枝,以后你就明白了。”
  “是,娘娘。”
  荔枝有一点好,那便是洛墨但凡说一句以后你就明白了就会乖乖听话,因为她知道,自家娘娘既开口了,便不会糊弄了事。疑问迟早会得到解答。
  “好了,去将药煎了吧,然后给樱桃送去,我见她昨日点香时连打了几个喷嚏,想来是受了凉。”
  “娘娘……哎,我这就去。”
  叹了一口气,荔枝揣着药方子向小厨房走去,心知自家娘娘心善,且这药不喝也要倒掉浪费了。即使她一点都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熬好的汤药给樱桃喝。
  荔枝一走,青提就走到贵妃榻前,将猫儿从洛墨怀里给抢了过来:“娘娘,如今您有了身子,还是离猫儿远些为好。”
  “……”
  好不容易汤圆听了一会儿话,这份幸福就被青提生生拆散,洛墨一时间有些欲哭无泪,然后便无奈地点了点头,向后一躺,身子便回了那舒坦的贵妃榻上任由舒展,半个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每当宫宴,那些个小型的类似于家宴的还好说,也就是挑件穿着合身又好看的衣裳,再随意梳个不会失礼的发髻就是。然而一到了大型宫宴,不管诏令是如何下的,都得从头到脚都装点一遍,以全了那面面俱到四字。
  而且洛墨还是在听说自己有孕便打定了主意要着艳的,所以这衣服的样式较以往还要繁琐些。
  不仅不好上身,还不方便脱。
  当然了,洛墨现在面临的不是怎么脱,而是有些恼这束带怎么就那般难弄,单是瞧着荔枝打结便觉头大。
  且当作她是有孕初期导致的心情不佳,荔枝和青提对此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接着忙活手底下的活计,一个时辰后方满意地对着铜镜中难得一回面若桃花的自家娘娘露出了笑容。
  以往乘辇也就是旁边立着个青提或荔枝,剩下的那个提前到承乾宫去处理一应事宜,而到了现在,洛墨自己还没上去,那两人便已站了定作出一副门神模样,叫人哭笑不得又心中一暖。
  到外头没什么可说的,洛墨的困意还没下去,而荔枝和青提也没有多话的打算,只随着辇一步又一步的走。
  待到了承乾宫的大台阶跟前,依稀能够听到内里传来的谈笑之声,猜测已有不少大臣和宫妃到场课,再一想有些个别高位的大臣身边还会伴着端庄而优雅的美妇,洛墨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便在青提的搀扶之下走下了辇。
  迈步上台阶,每走一步,洛墨的腰杆便会越发挺直,目光亦更为坚毅且严肃,一如那日的封后大殿。
  进了殿,本是热热闹闹的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跪坐或半礼,以便以自己当前所能做到最尊崇的姿态来迎接这位年轻的皇后。
  洛墨却没管那么多,目光仅投向上首那人之后便不再移开了,嘴角不复紧绷,微微翘起有了一点笑意,不会叫人认为严肃古板的同时也多了一分亲和。
  钟离卿的目光自佳人走进来便始终停留着,然后在其走到距离自己还有十数尺的地位离了龙椅,站在石阶的边缘,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身前作邀请状。
  本是有些紧张的、甚至是强制着自己不往那近在咫尺的座位看去的洛墨,在钟离卿对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刹那,心尖尖儿的地方突然轻快起来,便抑着意欲变为大步的步子,面上坦然地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