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类情感 3

  欧阳喜正专心致志掐女孩的脖子,不应声。
  沈亮又耐心地呼唤了一声。
  “大喜姐,你听出来了吧,我是沈亮。”
  大喜转动眼珠,没有聚焦的瞳孔,看了看合拢的门板。
  谈判专家竖起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的是指示沈亮如何说话。
  门后的沈亮清了清喉咙。
  “大喜姐,欧阳雄先生已经被我们送去医院了,他现在情况很稳定,还有他非常关心你,现在很想跟你说话,如果你同意,我把电话接进来?”
  没有回答。
  谈判专家换了一块牌子,沈亮继续说。
  “我非常清楚你的委屈,也知道你很累了,你的善良和好,我都能看见,像今天你把欧阳雄先生放出来,我知道你根本无意伤害任何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
  不痛不痒。
  大喜觉得好笑。
  她忍不住开口了,用的是她的本来声音,终于没有了刻意装出来的娇媚。
  “沈亮啊不要白费口舌了,大喜姐不逃,也不否认技输一筹,你跟警察兄弟们说一声,大家辛苦加加班,等我一会,弄死了她我就出来自首。”
  谈判专家指了指另一块牌子:倾听并理解她。
  不要反驳,不要站到对立面,要让对话人能感受到我们在为她考虑。
  沈亮沉吟了一下。
  “喜姐我非常不想看到现在这样。我知道是大家都对你不好在先,我也有错,身为公职人员我没有及时制止他人对你的欺凌。欠你的……我会慢慢补偿给你。但是喜姐,你想一想,现在这样逼你自己值得吗?被自己打败,掉到复仇情绪里,你就真的输了。”
  “呵,沈亮啊,输了又怎么样?我认输啊,一开始就是她美,我丑。她有钱,我穷!”
  “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得到不公正的待遇。其实你很害怕,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改正什么。喜姐我真的懂,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个错,但能怎么办呢?生而为人,我们一直会和不如意为伴。你看看我呀大喜姐,你不是跟我聊过我的大哥么,某些方面我们两个可以相互理解。”
  大喜愣了一会,讲:“对的沈亮,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很像。”
  沈亮仿佛看到希望,情绪一下子昂扬起来。
  “喜姐,要不你从里面出来好不好,出来我们慢慢聊。”
  欧阳喜哼了一声。
  “可以啊,你再等会吧。唐思茵马上就死透了,我们出来好好聊,有的是时间聊。对了沈亮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件事儿捏在我手里呢,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自己坦白……”
  谈判专家摘下耳机,用眼神问沈亮。
  沈亮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她指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人物来了。
  欧阳若雪。
  沈亮在看到欧阳若雪分开一干警员,直直走到二楼欧阳老爹的卧室门前时,惊诧极了。
  她不去看护欧阳雄跑到这里来干嘛?
  也狠狠瞪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楚奕扬。
  他的眼神是:为什么不拦住她!
  另一个回答的眼神是:不要说的轻巧,要不换你来试试?
  欧阳若雪站在特警密布的卧室门前,张望了几眼。
  沈亮压低了声音训她:“回去!”
  若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是你家?”
  沈亮语气十分严肃认真。
  “现在你别跟我叫板,这里情况很复杂,你不要再来刺激她!”
  欧阳若雪双手环胸:“我说沈亮啊你是欠揍对吧,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来刺激她的?”
  沈亮抬起一根手,愤怒地点着若雪鼻尖。
  “我跟你说唐思茵现在在里面,大喜姐正准备杀她,我们所有的警察包括谈判专家都在努力解救,现在这种场合,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你也不想想,大喜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如果她知道你毫发无伤,知道她的计划全盘失败,那会对她产生多大的打击!”
  “沈亮你错了,既然我是她焦虑和极端的源头,也许这里只有我说话她才听得进去!”
  谈判专家看了看现场的几人,突然心生一计。
  大喜这时在门里问了。
  “沈亮啊,你还有什么招不?你想好了怎么劝我不?别磨蹭啦,有什么能耐一口气都使出来吧。”
  谈判专家正在和若雪交流着什么。
  失去了指导的沈亮只能闭上眼。
  一下子束手无策。
  “你要是没招,那姐可说话了啊。”
  大喜突然拉高了嗓门。
  “各位警员,各位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你们知道在雨花街派出所工作的沈亮警官,警号1278的沈亮警官,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说出来怕吓死你们哦嘿嘿嘿……好大一个丑闻唷。”
  沈亮的脑门轰地一下炸了,瞬间炸出冷冽的眼神,死死盯着紧闭的门。
  在场的同事们,也纷纷向他投来疑虑的目光。
  只听大喜不疾不徐,一字一顿地说。
  “还有沈亮的那个师兄邵纪洋,给他……”
  楼下,蹲在草丛里,正怒赶小飞虫的邵纪洋莫名其妙地拉下耳机。
  他都好久没出场了,突然Q他是想怎样。
  ***
  机械地吐着一个个字,欧阳喜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死去,但没关系,她死了也要拉人当垫背的。
  你们这群富二代,你们这群不知人间愁苦的东西。
  我就是要撕开你们的嘴脸。
  让你们被网络暴力弄死。
  呵呵,全部跟我下地狱吧。
  这时欧阳喜听到有个声音喊了她一声。
  “姐。”
  大喜愣住了,翕动的嘴唇停滞了一瞬。
  她耳朵是不是坏了?
  怀疑的目光投向紧闭的门板。
  那个女人不是应该死了吗?
  而且。
  她在叫自己姐?
  怎么可能,二十年了,她什么时候叫过自己一声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