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下山 五
只是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日的他没有来及去飞瀑水潭旁清修，从归元宗远道而来的药君尘，便在大清早上了卧龙山。
一场有关于丹道极限的长谈由此展开。这次的长谈足足持续了五天，药君尘几乎已经完全陷入了痴迷状态，五天之内竟是不吃不睡，丹道之外的事情，几乎被他完全遗忘。便是秦风，也受药君尘的影响，渐渐进入了那种痴迷的状态。
究竟如何炼制出九品的丹药？如果灵海的修炼之法本就是一条不归路，而武魂本就是与灵海相连，那么旧有的规则该如何打破？
药君尘见识不凡，提出了许多自己的观点。但那些新奇的观点，在二人的不断推敲之下却逐渐破灭，竟是使得二人进入一种近乎束手无策的状态。
飞瀑之畔，药君尘抓了抓早就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头疼的说道：“武魂便是本源，人族生来便有武魂，并借助武魂沟通天地灵气，进而凝聚灵海。这是两个不可分割的存在，就仿佛一个完整的系统，缺一不可，又如何能开辟出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至于你说的修体之术，那毕竟是上一个文明的产物，上一个文明的人，与这一个文明的人，终究在本质上就存在区别。”
秦风看着药君尘苍老的脸颊，心中不由又想到了莲生大师，枯坐与小山时的哀叹，“是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如此。武魂确实让更多人，甚至是所有人都拥有了修行的可能。但武魂的存在，却也是人族身上的一个枷锁。所以那些没有武魂的人，反倒是拥有更多的可能的人。”
药君尘说道：“或许天道院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正是因为他们知道没有武魂之人拥有更多可能性与可塑性，所以才会将没有武魂的人视作异端。那是有可能为天地带来变数，进而打破原本稳定状态的异端。”
秦风沉默无语，却不由想到了自己的一些状态，譬如，自己的武魂。
自己有武魂么？随着修炼神龙诀开始，他体内的灵海已经逐渐枯竭，原本充盈的灵力，也尽数被身体的血肉吸收。于是，失去了灵海孕养的武魂，便失去了继续成长的机会。甚至给秦风一种武魂随时都可能消失的假象。
可是，武魂真的会消失么？或者说自己究竟是有武魂？还是本来就没有武魂？自己也是一个异端？而之所以会出现武魂，是因为前世踏过那未知的河流时，遇到的龙族孽魂？
“不，我应该是有武魂的，前世时我就有武魂，今生又怎么可能没有武魂？”秦风眉头挑起：“可问题就在于，既然我拥有武魂，为什么可以打破那个枷锁，打破原来稳固的修行体系，从而修成了神龙诀？”
武魂是一种魂体，虽是虚无缥缈，却可以与武者并肩作战。但人族拥有武魂的历史早已超过了四万年，与武魂并肩作战了四万年，却至今也没谁能说清武魂究竟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武魂拥有少数几个共同的特点。
其一：武魂与武者同生共存，只要武者不死，武魂就会一直存在。值得注意的是，武魂并虽然寄存在武者体内，但并非是武者身体的一部分，并且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但哪怕是相伴一生，武魂却从来不会与武者产生交流，反而在某些特殊情况，武魂有可能背叛武者。
关于这一点，其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武者如果以武魂的名义对天地起誓，但凡武者违背天地誓言，就一定会遭到武魂的反噬。
其二：武魂绝对忠诚于天地，敬畏于天地。这一点是通过第一点衍生的结果。人可以不顾自己对天地的誓言，甚至可以违反誓言，但武魂却从来不会。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特性的存在，天道院才会在大陆上这般强盛，因为只要武者有武魂，那么武者们就注定无法成为天道院真正的敌人。所以他们眼中真正的敌人，只有那些没有武魂的异端。
其三：武魂有自主意识，虽然那种意识很弱小，很简单。但只要有自我意识存在，就必然有利己行为存在。武魂的成长脱离不了灵海，所以武者自淬体四重境武魂觉醒，达到淬体九重境之后，武魂就会很自然的帮助武者开辟利于自己生存的灵海所以有武者有武魂，就必然有灵海，这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这三点的存在，几乎将人族的命运钉死在了一个规则之内。人族只要修行，就必定会在武魂的帮助下开辟灵海，几乎不可能再走上修体之路。同时因为武魂绝对的忠诚于上天，人就不可能反抗上天，更不可能追求所谓的永生
然而，让秦风无法想通的是，他明明也拥有武魂，却偏偏修成了体术，甚至让身体血肉完全炼化了体内的灵海，打破了这样的一个规则。而且在他打破规则的过程之中，也没有受到武魂的反噬，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指尖轻弹，一缕极淡的武魂之力在秦风身上涌动，一道金色的龙形虚影猛然浮现，那一道虚影并不强大，但秦风毕竟曾经达到了阴阳之境，所以，在龙魂虚影出现刹那之后，便迅速变得凝实，而后如一条真正的幼龙一般，畅游于瀑下的水潭之中。
药君尘看着这样一幕，不由连声赞叹：“想不到你的武魂竟是极为罕见的龙魂”只是话说到一半，药君尘神色间猛然多出一丝异样，连声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的武魂有些奇怪？”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秦风看来一眼在水中嬉戏的幼龙，随意问道。
“从气息上看，你的武魂应该属风可如果武魂属风，自然也该喜风，可它出现之后，反而跑到水中嬉闹，而且还嬉闹的似乎很开心这种情况实在有些少见。还是说，龙形的武魂，终究与曾经的龙族有关，本能之中，延续了某种龙族的习性，所以依旧喜欢潜游于水？而且它的气息”药君尘一边说着，看向不远处那道龙魂的目光，顿时更加的疑惑，却也更加的认真。
片刻之后，药君尘眼中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袖袍一挥之间，一株青绿的藤蔓突兀在水畔落地生根。那根藤蔓的气息是那般的强大，却又是那般的不显强大，仿佛尽数将自身的气息，融入了整个天地之间。
便在这时，嬉戏于水畔的幼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扬天一声怒吼，平静的水潭中骤然浪花飞溅，几条肥美的青鱼被滚滚的浪潮掀翻在岸边。
而在幼龙怒吼的同时，岸边那一株藤蔓竟然不受药君尘控制的开始摇曳起来，哪怕没有灵力的支撑，竟也硬生生的升出更多的藤蔓，如同遇到了生死大敌一般与幼龙对峙起来。
秦风没有控制自己的武魂，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武魂。药君尘同样没有收回自己的武魂，因为在这极短暂的刹那之间，他们同时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在这一刻，青绿藤蔓身上那种融于天地，仿佛代表着天地规矩的气息是那般明显。于是幼龙身上那种虽然弱小，却与藤蔓本质不同的气息，就宛如光明之中的一个黑点般变得很是显眼。
“不融于天地！”药君尘与秦风异口同声说道。
武魂是天地最忠诚的信徒，它们绝对忠于天道，甚至不允许宿主反抗天道，所以它们的气息可与天地相融，也正是因为武魂与天地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所以武魂觉醒之后的人，才可以更好的修行。
然而，秦风的那一道龙魂，却是那般的特殊，竟是完全与世上的武魂背道而驰，与天地格格不入。
短暂的震惊之后，药君尘的眼中的神色更加的疑惑：“当真是古怪到了极点，难道说，这是因为龙族先于天地而出，不在天地的局限之内。所以龙魂天生就具备一种不融于天地的特制？”
“这也不至于啊，四万年修行历史之中，拥有龙魂的人虽然极少，但也并非没有出现过。但古籍的文献中，却从来没有记载过龙魂可以不融于天地的说法”
药君尘愈加的疑惑，可秦风却愈加的震惊，因为他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是想到了某一件被他所忽略的事情，想到了前世中的某人。
那是一个沉默如石，很容易被人忽略，本事却堪比莲生大师，甚至做出的事情，比莲生大师还要惊人的人！
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拥有武魂，却没有靠武魂修炼，反而另辟蹊径，一步一步踏上武圣巅峰的人。他，就是秦风前世那个时代，十大武圣排行第二的混元武圣！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这条龙，不是天地养的龙，而是我自己养的！”想到此处，秦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极灿烂的笑容，就连看向池中那条幼龙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不少。
因为此刻的他很是清楚，那条龙就是条家养的龙，是完全属于他的武魂，而与天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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