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前世照今生 中
所以在秦风的眼中，活着很不容易，而他所知所学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活着更容易一些，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他不在乎所谓丹师的骄傲，不在乎打架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卑鄙，在他的眼中，只要能活着，那么一切的手段，理所当然都是好的手段。他一直是这般想的，所以自大乾灭国之后，自他和南宫芸踏上茫茫群山，前往水月皇朝之后，就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南宫芸却有所不同，她出身不凡，是大乾王城之中，南宫世家之女，自幼跟随丹王学习丹道，心中自有一番属于自己的矜持与道理。比如，丹师不是毒师，不可炼制毒药。丹火更是象征着丹师身份的高贵之火，不可用来做出了炼丹之外的事情。
可自从大乾灭国之后，自从她和少年踏入茫茫山脉向着水月皇朝进发，又遇到了一次次的危险之后，尤其是不久之前，又仿佛很久之前少年因为和饿狼战斗而重伤之后，许多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现在都做了
“我的小芸芸，你就放心吧，丹王他老人家就算上天之灵有知，想必也会很高兴的，毕竟我们活了下来。并且将他老人家所教的每一样手段都用到了极致，用在了正道上。”
少年的神情很是嘚瑟，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只是少年少女，也并不强大，却敢于翻越这一片很多中年人，狠辣的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群山。他们并不强大，却在路上杀死了一匹即便是阴阳境武者也要忌惮的大黑狼。这样的战绩，少年有什么理由不嘚瑟？有什么理由不得意？
秦风一边满不在乎的说着，一边捡起了跌落在一旁的破剑片，似乎是在想，从什么位置下手，能更方便将狼皮剥下来，而后将肉一块块分开。
“正道？”南宫芸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使用丹火战斗也就算了，丹师炼毒这可是大忌，传将出去必定被世人所不容，被万千丹师所不耻，怎么能说是正道呢？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家伙是这般的无耻，又是这般的大言不惭呢。”
“眼下这种情况，能吃饱肚子活命的手段，当然都是好的手段。”少年看着手臂上那个被咬的有些变形的铁怀说道：“狼皮很坚韧，狼骨很坚硬，所以你就应该用丹火加强剑的威力。狼要咬我，我就事先准备好了毒药，和防备他咬的铁怀。我们本就没有狼强大，所以为了活着就必须耍些手段，穷极一切手段来活命，这就是正道，也是我的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道被天地所不容，上天要降下一道雷劈你，那可怎么好？”南宫芸半开玩笑半恐吓的说道。
秦风抬头看向苍茫强大天穹，想了许久之后，嬉笑说道：“反正我打不过它，它要劈我，我就逃呗？大不了，我就弄根避雷针。”
少年的话有些幼稚，有些好笑。于是南宫芸便笑了起来，她笑着开始帮少年一起用剑切割着狼肉。少年则是在附近找了一些干柴，而后递给了少女。少女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极为娴熟的用灵力催发丹火，将那一小堆柴点燃，显然是打算就地开始烤肉，而后好好的饱餐一顿。
就在这时，一道显得有些威严，明显带着教训意味的声音传来过来，“天要杀你，你就要逃？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逃不掉。”
说话之人穿着一件道袍，神色有些不悦，正是天道院的光明大神官，莲生。
秦风望向身着道袍的莲生，心想，“这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杀狼的时候明明没看到附近有道人，捡柴的时候明明也没看到有道人，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就来了一个道人？该不会是之前一直躲着，现在想来混口狼肉吃吧？”
莲生自然不知少年心中所想，他本来并未打算理会如少年这般的世间凡俗之人，即便是之前少年与少女杀狼的时的种种行为，让他感到了些许惊讶。但那种惊讶，却也不过是如看到了两只蚂蚁，以难以想象的方式，搬起了一块稍大些的木屑，根本就不足矣让他真正重视。
真正莲生与少年说话的原因，是因为少年之前的那一句，“天要杀他，他就要逃？”这句话的确很幼稚，但幼稚之中，却也明显包含了对上天的某种不敬与不屑，于是作为天道院三大神座之上的莲生大神官，就有些不悦。
“你有没有听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此对天不敬，对神明不敬，是要遭天谴的。”莲生沉声说道。
秦风微楞了楞，想了半晌问道：“那你说，神明要劈我，我该如何？”
莲生看着少年有些呆愣的神色，心中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心想，少年终究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所谓对天不敬，也是因为无知无畏，于是起来传道之心，开口说道：“当然是要学会敬畏神灵，并且信奉神灵。”
秦风微微点头，心中终于确信，眼前这道人，的确就是一个想要骗块狼肉吃的神棍，于是呵呵一笑，继续弯腰捡柴，神情有些不屑。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信有神灵？”莲生呵斥道。
“我信，当然信，可就算天上有神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秦风反问道。
“神灵要你死，你信奉神灵，自然就不会死。”莲生说道。
秦风莲生的笑容顿时更加不屑，说道：“呵，按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我喊狼一声大哥，狼就不会吃我？”
听到秦风竟然拿神灵和狼相提并论，莲生顿时面色大变，神情有些愤怒。
“诶，你先别生气，这样把，我换一种说法。”秦风一边说着，忽然五体投地，对苍天一拜，无比虔诚的说道：“上天在上，神灵在上，我秦风愿永远信奉你”
莲生面色稍缓，却又惊讶与少年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面色顿时稍缓，可紧接着，他又被秦风的后半句话气的脸色发红。
只见少年仰着头，很天真又很认真的对天说道：“所以，高高在上的神灵，请赐予我一条烤熟的狼腿吧！不我更爱羊腿！”
一阵瑟瑟秋风吹来，几片树叶飘飘洒洒，落在少年肩头污浊破旧的衣袍上，却并没有什么烤狼腿与烤羊腿出现，场面顿时寂静，有些滑稽，也有些尴尬。
莲生大师久久没有说话，因为他无法说话，只是因为某种羞辱，脸色变得越来越红。
少年随意拍掉了肩头的落叶，看着莲生笑着说道：“看到了吧，没有羊腿，也没有狼腿。”
莲生看着少年有些可恶的少年，终于明白了几分少年的意思的，可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愈加的羞怒。如果是换做千年之前的那个魔头莲生，或许他早就这个可恶的少年捏死了。但此时的他早已不是魔头，他是天道院三大神座上的光明大神官，又如何真的会与这样仅有百年寿命的凡俗之辈计较？
“神爱世人，我为你的无知感到悲哀。”莲生大师最终说道，转身欲走。
少年似乎也终于被莲生的神神叨叨说的有些心烦，想也不想的回道：“神并非是人，为何要爱世人？你并非是神，又如何知道神爱世人？我为你的愚蠢感到悲哀。”
欲要转身的莲生猛然止步，心头微颤，死死的盯着少年。
少年捡柴的手微微停顿，平静回望莲生，而后说道：“你如果想吃肉，就不要试图说什么神鬼之类的废话，乖乖的帮我捡两根柴，我可以考虑分给你一块肉吃。”
莲生终于完全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少年不是不敬天，不敬神，而是压根眼里就没有天，也没有神，甚至没有他这个光明大神官。从始至终，少年都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试图用神鬼之说骗肉吃的老神棍。
想至于此，莲生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怪异而不知有何意，他似是在笑少年，却更是在笑自己。
南宫芸看着大笑中的莲生，认真看了许久，轻轻捡了一根干柴添入火中，轻声对秦风说道：“这匹狼这么大，看他一个人走山道，也蛮可怜的，就分他一块肉吧。”
“不行，他这么神神叨叨的，我看迟早不是被狼吃掉，就是自己饿死。我这也是为了他好，你看”秦风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少女那一双善良柔和的眸子时，不由停下了自己因吝啬一块狼肉而编出的谎话，无奈说道：“好吧。”
可就在秦风准备好声好气的准备赏莲生一块肉的时候，莲生大师的笑声已经消失，他的人，也随着那一道笑声的消失，如一朵轻云般，不知归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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