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医馆
看病?
沐远愣了一愣。
是了,这“仁康”二字,不正表示是家医馆吗?他又忽而想起那日芙灵说的话:若不是医馆的病床已人满为患,也定然是让他住在医馆内的。
“不是,”他赶忙指指笼子中的八哥,作出书生的迂腐劲来,“小生承蒙贵派救命之恩,伤好了不少,现下出来遛鸟散心,不想却走到贵派的医馆来了。”
“哦——”少女似是想起什么,点点头,“你是芙灵师姐救回来的书生?”
“是啊,”沐远心下一惊,“原来姑娘知道小生……”
“师姐是说过,她救回来个书呆子。”少女口不择言,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之处,只用杏眼打量了他一番,“你的伤好点儿了么?听说体质虚弱,昏迷了很久?”
“还行。”沐远心下略略不快,只想尽快打发了她。
“你啊,除了念书还是要多注意锻炼身体,多和外界接触,也不至于弱成这个样子,更不至于脑子不机灵……”绿衫少女一板一眼地,开始像大夫那般,教育起他。
“是……”沐远只有违心地点头,认下。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正当他想找借口离开时,那少女却先开口了,“耽误看病,鲍师叔该说我了。”
“鲍师叔?”
“对啊,这儿的重病之人,就是找他看的病。我,还有把你救回来的芙灵师姐,也是向他学的医术……”
紧接着,这姑娘像是被打开话匣子般,又讲了好些句关于鲍师叔的话题。刚说到鲍师叔几年前还在外云游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内有人叫了声“环儿”。
绿衫姑娘听完应了声,连忙跑开了,连招呼都没跟沐远打。她的言行虽让人摸不着头脑,可却不容沐远小视。
方才说话的,便是鲍师叔吗?
离开之时,再次由大门朝堂内窥视,但由于里面的病人实在太多,自己又离得太远,他倒是瞧见李芙灵了,至于那位鲍师叔,他却并未看见。
只是此地不便多留,不敢让青竹派察觉他的用心,当下便急急离去。
至于绿衫女弟子,对他说出这番话,究竟是直言直语,还是另有他人指使,不得而知。
而今日,他又带了杨善的八哥,往南面走。
昨天走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伤口被牵着疼。惹得芙灵为他换药时,“咦”了声,觉得伤口没有前几日复原得快。
沐远只好糊弄过去。
一路向南,却是一片竹林。林中越走越宽阔,为避免迷路,他一路只好作下记号。
青竹派名副其实,这诚然是一片极大的竹林,走了这么长,林中都无人走动,并且似乎没有尽头。
难道自己已经走出青竹派了?
他不由暗想。却在这时,听到水流哗哗的声音。寻声而去,只见溪边则是一处竹屋。围栏内,台阶左侧种满鲜红月季,右侧则是一片兰花,暗香浮动。
沐远心中暗暗一沉,回忆浮于眼前,心想:这屋子的女主人倒是雅兴。
只是,细看之下,他这才发现察觉院里的不少花卉,花叶都呈现出干枯之兆。显然,打理出花圃的人,近日无心照料它们。
沐远往里看了一眼,擅自走近围栏的大门,蹲在门侧,伸手抬起一朵月季,细看起来。
竹屋的主人早已察觉,有外人朝此地走来。只因来者孤身一人,听其步伐,不像带有法力之人。
难道,医馆的病人误打误撞,跑到竹林来了?
他停下修炼,走出门一看,只见一文弱书生,蹲在院子里,手中端着一朵花,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名堂。
策风走到他身旁,可他却仍顾着看花,没有半点察觉。策风忍不住开口:“你——”
“啊?!”
沐远的注意力本来全在花身上,突然有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旁,让他不禁吓了一跳。
又不是见鬼了,策风暗想。
“你从哪儿来的?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吓,他身上的伤不禁又隐隐作痛了。
“我是从青竹派走出来的,”他捂着身上的伤口,瞥了策风一眼,见他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些,“这位大哥,我是看你家的花有不少生病了,实在可怜,这才贸然闯入。”
可怜?
策风不由皱眉:这小子的呆气怎么这么重?
“花开花谢,”他毫不留情地道,“自然之理,又有什么可叹的?你快回去吧,我这里可没有下山的地方。”
听他说是从青竹派走出来的,策风便以为他果真是医馆的病人。
沐远忍痛站起身来,眼中略有失望地道:“你院中枯萎的不止是花瓣,还有花叶,又岂单怪花期?一定是你长期少有浇水所致。”
策风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捂着肚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没有问他是病痛还是受伤,而是直接问道:“你的伤病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哦,”沐远没有多想,坦然答了,“不小心遭殃的……”
“多谢提醒,在下的确鲜少打理它们。”不想策风却态度一转,“我这竹林可是极容易迷路的,即便走过一次,也难免找对路。既然兄台身上有伤,不如随我进来,我给你讲明路线,顺便歇息一会儿。”
沐远心想自己沿路做了记号,刚想拒绝,可转念觉得既然他说竹林容易迷路,那花点时间听他讲述一番,也没什么。
“多谢大哥,”沐远捂着伤口,坐在椅上,见策风还算好说话,“话说此处是青竹派以内,还是以外?”
“你是青竹派一位叫李芙灵的弟子救的,”策风没有直答,而是端了酒杯,放在桌前反问“对吗?”
“您知道我……”沐远脸上掠过一惊,但立刻又挤出略带生硬的笑来,“看来,小生被女子搭救的故事,传播甚广。”
“那名女子是我妹妹,”策风将两只酒杯斟满,“所以你说,此处是青竹派以内呢,还是以外?”
“原来是令妹啊——”他作了一揖,谢道,“令妹的救命之恩,沐远不胜感激。”
“举手之劳,又何须挂齿?既然兄弟你与我派有缘,不如赏光陪在下喝上几杯,也算朋友一场了,如何?”
他略略迟疑,愧道:“我实在不胜酒力,不如以茶……”
“诶——”策风打断他的话,边笑边劝道,“不胜酒力,也不过喝这一两杯,又何妨?再怎样着,也不至于把你灌醉了。还是说,你看在下身居简陋,瞧不起在下?”
“哪里,”话到这份上,他面带为难地接过酒杯,“在下干了——就一两杯。”
他看了眼酒杯,鼓足勇气,将杯子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策风点头,笑而不语,默默地看他将酒喝下。
酒入喉下肚,沐远只觉得从心窝蹿出热意来,令他不由眯了眯眼。放下酒杯,顺眼扫视了竹房内的规格。只见屋内陈设雅致,家具精良,又何来“身居简陋”一说?
“沐公子好酒量。”说着,又为他斟了一杯。
然而此事,沐远的目光,却在墙上一副画卷边缘微黄的山水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