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游玩
“小小年纪，你倒是无趣得紧。”奶奶嗔怪道，“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别等到像我这老太婆的年纪，到时候想出去逍遥自在，也走不动了。
本来我昨晚就要告诉你们俩的，可昨……可昨天中午我没睡好午觉，所以太困了，眼皮实在沉得要命，这才告诉你们的。”
分明是昨晚听到他们暧昧的话后，才没有进来。
奶奶睁眼说瞎话，差点不小心说溜了嘴，却还抬着下巴，一副自作聪明的模样。
而沁竹却在想另一番事。
活到奶奶的这个年纪。
若她真能全身而退，活到这个年纪就好了。
最后，他们二人拗不过老人家，为了不引起怀疑，只好应了下来。
玄甫说要回书房整理一些公文再走，而到了半路上，却让阿虎跟进了书房，吩咐道。
“我待会儿要跟尹沁竹去趟心君苑，”他取出两封信，交给阿虎，“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你带我这封印了章的亲笔信，像上次一样，去库房偷偷取一笔钱回来，别让我娘知道。取了钱你就到赌坊给我寻一两只战蛐回来，过一阵子，我又该去输上几笔了。
记住，得找上等蛐蛐，好歹也要赢上几场的那种，否则这戏就演得不像了。”
“少爷，现在啊……”阿虎接过信件，但是却面露难色。
“怎么？”玄甫瞥见他的犹豫，“你有事要忙？”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阿虎咧嘴一笑，笑得有点刻意，明显像是在掩饰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办。”
若没记错，这种掩饰的表情，他在前几日也看到过……
“不必，其实这事儿也没那么急，”他猜到了几分，露出笑来，给他台阶下，“管家给你交代了杂活的话，你先忙他的就是，急什么？
若是你忙不过来，等大老晚地再跑到街上去，恐怕也剩不下什么好蛐蛐，明天还得跑一趟。
这样，这封信还是先留在书房，你赶紧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了。等你忙完了，再来书房找我，明白吗？”
阿虎听了，脸上的忧虑之色顿时释然，笑道：“那好，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玄甫把信件重新装回盒子里，没有抬头，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他便转身向外走去，并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房门刚一合上，玄甫也停下收拾手中的东西，站在桌边，不由叹了口气。
从林府到心君苑，乘马车也不过近一个时辰。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暖阳高照。不过秋季站在湖边，冷风吹过，让沁竹觉得手臂有丝凉意，不由伸手摸了摸。
“来，少夫人。”小曼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身上。
这披风并不太厚，刚好适合这个季节穿。沁竹披在身上，御御凉风，一时就不冷了。
“你还真是想得周到。”她夸赞小曼道。
“这可不是我想的，”小曼眼珠一转，笑道，“是少爷想得周到。他说湖边可能会冷，让我带来的。”
“少爷？”
“是啊。”
小曼点点头看向她，大概在她眼里，他们完全就是一对标准的恩爱夫妇吧。
沁竹闻言，下意识地朝玄甫看了一眼。
他正站在她们的不远处，视线凝视着眼前平静的湖水，说不清他眼底的是平静，还是若有所思。
只是，他应该没有听到这边的话题。
船家划着桨，将船停靠在岸边。这船涂的红漆，雕刻大气。虽然只有一层，但四面都有门窗，窗上绕着帷幔。
几人上了船后，沁竹进去一见，里边果然有桌有椅，桌上有些瓜果。
二人坐下后，玄甫将一盘水果递到她面前，大概意思是“既来之，则安之”。她明白他的意思，一面与小曼聊起天，一面又吃着瓜果，看窗外的风景。
奶奶的话果然没错，心君苑的确是风景怡人的宝地，湖中的水明亮得像一面镜，把山头、草木的倒影，都清晰地映在里面。
倒影。
宿主……
曾几何时，她不过也是别人眼中的一个影罢了。
“少夫人，”
小曼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她很高兴地指着窗外，全力给她介绍，
“你看前面那座亭子，还是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爹他们修的呢。”
闲聊一阵后，沁竹转过头，重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的窗外，正好再次看到了对面的玄甫。
他正侧过身去，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他半趴在窗口，坐没坐相，虽然也是花花公子的那般放荡形骸的模样，但不知何故，沁竹总觉得今天的林玄甫，有一丝……落寞？
包括刚才上船之前，他似乎也有过一声并不明显的叹息。
昨晚还是好好的。
难道今天出门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沁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是否什么都没想。
到底，他真正的面貌，是什么样子？
沁竹表面欣赏着风景，不时向他瞥去两眼。没想这时，他却回过头来，令她下意识将视线撇开。
“这船上怪闷的，”大概是他想到了什么事情，要吩咐她，“干脆陪为夫到山上走走吧。”
船靠河边，岸边已经没了先前上船的竹台，只有被水浸湿的泥土。
玄甫一个箭步，抢先跳下去。等沁竹要下船时，才发现船身的高度对她来说，有些不便。
她穿着裙褥，既不便跳得太过，又要留意尽量不弄脏裙角。她左手微微牵起衣裙，还未考虑出往哪儿跳下的须臾，玄甫却向她摊出手来。
沁竹原是一愣，下意识看向他，只见他却自然地朝她抬头示意，她也就大方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这是一次机会——用来向下人们证明，他们并非奶奶说的，对彼此客气生疏。
所以，她不能有半点疑虑。
她将重心放在玄甫手上，他另一只手揽住她感受到了来自他手臂上的力道，随后她牵起裙角，靠着这股力的平衡跳下船。
这比她单独跃下安稳得多。
随即，身后传来小曼和另一年轻丫鬟青涩的轻笑声。
“小娘子，”玄甫趁热打铁，“看你惹得她们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