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井
还未等沁竹说什么，乞婆就抢先解释道，
“怕是姑娘没有将玉佩系紧吧？”
沁竹这才留意到，金色链子确实松开了。大概是娘亲没有帮自己系好，才使玉在弯腰之际掉了下来。
幸好这位婆婆反应及时，否则戴玉的第一天，就让它在地上摔了受损，这也实在对不起娘亲的一番心意。
“多谢婆婆……”
说着，沁竹便伸手过去取玉，谁知那乞婆却将手缩了回去，似乎并不是要立刻把玉还它。
她心下一颤，不明乞婆这一举动是为何。只见乞婆举了那玉细细欣赏起来，一副行家的模样。
“姑娘，您这玉质地不错啊，老婆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
乞婆看着红玉夸赞道，一副神望的样子。
“婆婆您言重了，”沁竹留心这她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今日当了回东郭先生，
“这玉……就是块普通的玉而已……”
老乞婆摇了摇头，笑道：“既然姑娘今日施舍了我老婆子，那我也应该好好报答姑娘。”
“不必了，老婆婆。”沁竹只想快点将玉收回来，没心思去听那些什么感恩的话，“举手之劳，您不必放在心上。”
“哈哈，不妨。”乞婆却似乎看出了什么，眼里露出一丝狡黠，“或许老太婆我，能助姑娘一臂之力呢？”
助她一臂之力？这是什么意思？
这老婆婆都混到到大街上要饭了，又能帮到自己什么呢？
不等沁竹多想，乞婆将玉摊在自己手心里，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什么，像是乡下说的跳大神那一套。
然而，腾然一瞬，沁竹只觉得脑海里“哗”地一片空白，视线中仿佛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乞婆絮絮叨叨的唇形，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乞婆说了什么，只有不停地“嗡嗡”声萦绕在耳。
“看到那口井，就自然会有人帮你。”
半晌，她这才听到一个缥缈空灵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这是谁的声音？
乞婆吗？
过了好久，沁竹才感到自己回过神来，巷子内的景色也在眼前逐渐清晰。
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巷子里只剩她自己一人，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乞婆？她心下吃了一惊，刚想走到巷子的另一头去追上乞婆，却不由在手中捏到一块什么东西。
摊出手来一看，竟是自己的那块红玉。
奇怪，玉是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手里的？
她举起玉来仔细查看，发现红玉没有丝毫损坏，而且纹路和质地也没有被人给掉包。
只是老乞婆是何时离开的？
她不由回过头去，左右张望，周围却没有半点乞婆的影子。
看到那口井，就自然会有人帮你。
然而这一句，似乎又在耳旁响起。
刚刚的那一幕似梦非梦，令沁竹不禁怀疑它是否真实发生过。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寒而栗，也不敢在这小巷内多待，而是匆匆回府了。
带着疑惑走向后门，她也没好询问后门的小厮，看到乞婆没有。
毕竟方才是自己一直和乞婆待在一起，倘若再问小厮们，那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因此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重新回到偏厅，开始忙着寿宴上的事，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只是，午间吃饭的时候，看到娘亲在大夫人身边谦卑地忙前忙后，之后又只能在坐着尹家小辈的偏桌吃饭，这让沁竹心里很不是味。
夜幕已深，沁竹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陆缙和诗雨的婚期将至了吗？
姐姐那么漂亮，想必陆缙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今天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们大婚之后，可能也很快就轮到自己了。父亲会把自己许给谁？官员子弟，或是富商公子？甚至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她不清楚。
不过，她唯一肯定的是，她将来恐怕是再难看到陆缙了。若嫁得稍远，就连娘亲也一年内见不得几次面。
想到这里，她鼻尖还是忍不住一酸。
分明，她只想要永远陪伴在娘亲身边，偶尔看一看陆缙就好。
却连这点小愿望也无法实现。
估计是今日太过疲乏了，沁竹只觉迷迷糊糊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等她再有意识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白雾中。
这里是哪里？
她只觉自己浑身有些轻飘飘的，下意识朝四周环视过去。
只见四周空旷无物，地面是青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厚的雾，整个地方像是一片没有半点草木的庭院。
奇怪。
在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沁竹朝前方看去，这时浓雾却稍稍消散了点，不远处的地面，竟隐约露出一方石井的轮廓。
看到那口井，就自然会有人帮你……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时间，沁竹没想起这句话是再哪里听说过，诧异之下，她也没空去分辨这句话的真假。她只是带着疑惑，像是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她那般，一步步朝井边移去。
这口石井看上去崭新的样子，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清晰干净，像是刚被人砌成，不过井边却并无任何打水的水筒、工具。
沁竹站在井边，小心朝井底一探，不想井中的光线却分外明亮。
井底水位较低，但水质清澈如镜，将她的倒影像作画那般，清清楚楚地刻画在里边。
不过，说是倒影，可这倒影又有一丝令她说不出的怪异。
定神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怪异的原因，竟是在于这倒影是闭着眼睛的。
她心中一惊，对这陌生的地方油然产生一种恐惧，不想却在这时，那井中人却缓缓将眼睛睁开了，并开口对沁竹道：
“你终于来了。”
“你……你是谁？”沁竹吓了一跳，不禁朝着井底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家呢……你怎么会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然而，井中人却看着她，眼中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不过是另一个你自己，你又何必惊慌？”井中人嘴角浅浅一笑，言语中柔和地向她解释道，
“这里是你的梦境，你还在尹府内。我是乞丐婆婆派来帮助你的。”
“乞丐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