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那栋屋子的上方，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猎人倚靠在栏杆上，双手插在长袍下，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似乎正在微笑。但他脸上的寒冰却仿佛万年不散一样给人强烈的疏远感，腰间悬挂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但剑只有半截。
不认识，但可以看出他的身份。
裁决之剑独有的半月镰刀就印在他的长袍下摆，加上他浑身浓郁的‘威严’，两人都能确认他的身份。
裁决之剑所属，秩序神子，左司。
裁决之剑是内域唯一一个和神塔闹翻的组织，因为其他组织姑且还是有着神塔的前缀，但裁决之剑没有。虽然在势力范围上和黑色黎明或者金色暗影都不能比，但在某种程度上，裁决之剑完全不虚这两个组织，因为他的创立者足够强大。
艾莉薇娅站在原地，等着这位内域真正的仲裁人发话，莱因斯脸上浮现虚假的微笑，一股黑色盘旋在他的眼瞳中。
复刻，他要复刻这位秩序神子的真名。
左司很明显发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生气或者阻止，他脸上的僵硬不变：“这里的战斗可以结束了。”
“左司先生，我们不会轻易在这件事上退让的。”
今天一过，索格伦就会把亚伯特带到云都，有黑色黎明和裁决之剑看管的云都，高阶猎人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出现。而只能派出中低阶位的猎人，对于存在两名神子甚至是三位的索格伦来说只能是送菜，白牙不可能就这么退让的。
“左······唔，看样子，左汐应该是他的妹妹吧，怪不得在裁决之剑的地位那么高。”莱因斯在心中默默道，虽然在之前就已有猜测，但毫无证据的猜测没有任何作用。
“我说······你们可以停下了。”左司用和之前一样的僵硬与其说道。
艾莉薇娅有些不甘心的抬头道：“左司先生，看在您和陈铭的交情上，请不要阻拦我们，白牙很需要毁灭的力量。”
左司微微思索了一下：“邪恶和死亡已经足够强大，所以，毁灭你们就不用想了。”
“可是索格伦这样就有了三位神子，我想，这应该超过了当初的序列限定吧？”艾莉薇娅看了一眼旁边的莱因斯，莱因斯则是向她回复以疯狂的一笑。
“错了，算是四位。”左司说道。
艾莉薇娅皱着眉头，看向周围。
“这不公平。”
以暴露索格伦现有第三位神子的信息就换走一位神子，这对于白牙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艾莉薇娅也不明白，以公正为行事规则的左司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白牙不满的话，可以让那位邪恶到我秩序之殿，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是公平的。”左司平淡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白牙的恶意。
莱因斯则是回想左司所说的第四位神子的信息，他确实不知道索格伦存在除却他和剑师以外的神子，除非那个人在外域，否则他不应该没有关于那位神子的消息。
艾莉薇娅冷漠的看着左司，明白这位仲裁人决定偏向索格伦了，于是朝着周围做了几个手势，白牙的人纷纷撤离，艾莉薇娅对着左司微微鞠躬，随后离开。
莱因斯看着白牙的人离去，有些奇怪的看着建筑物上的左司，从他的语气上来说，这位仲裁人并不是为了公平才帮助他的，那他是为了什么？
“左司先生。”莱因斯对着高处的左司微微鞠躬，毕竟是出手帮助他解了围。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完成临死反扑，位阶的压制让他之后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此时免了一场生死战，莱因斯自然要对左司表示感谢。
左司点了点头：“等你的任何一道真名进化到八阶，可以来裁决之剑找我。”
招募我？虽然明白左司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但莱因斯还是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左司僵硬的说道：“那是责任，如果你没有来裁决之剑，我会去索格伦将这份责任交给你。”
还是强制性的。
左司消失不见，原地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圆环，随后消散。莱因斯看了一眼周围的街道，破损并不算严重，想来是艾莉薇娅在领域内屏蔽了他们的攻击对现实的影响。
结束了，有左司发话，白牙除非想和裁决之剑开战，否则不会违背他的指令的。而在索伦卡的其他组织······索格伦目前的阵容还真的不怕。
索格伦收获了一位神子，而白牙的死亡神子则是在索伦卡突破到了七阶，而且还获得了有关索格伦第三位神子的信息，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他们并没有吃什么亏，因为即使现在得到了毁灭神子，也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他才能进化到七阶，而有着邪恶与死亡两位神子的白牙并不欠缺毁灭的力量。
而莱因斯则是在想着左司为什么会这么关照索格伦······索格伦的领袖马尔托斯在四年前和黑色黎明的神子陈铭是好朋友这点他是知道的，但从来没听过马尔托斯和这位左司有什么关系。他自身则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秩序神子，至于那所谓的责任······看样子左司是打算强塞给他的，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什么，反正是自己八阶以后才会得知，不是现在连七阶都没到的他该担心的事情。
松了一口气，莱因斯倚在墙上稍微放松了一下，等待着亚伯特出来。
良久，莱因斯摸了摸自己脸，脸部肌肉已经有些僵硬了，而且十分冰冷。
正打算进去告诉亚伯特外面已经很冷的时候，亚伯特终于出来了。
少年对着莱因斯挥了挥手，苦笑着道：“我的父母看出来了我的谎言，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现在需要你进去和我做个证明。”
证明确实是有猎人组织邀请他吗？莱因斯看了他一眼，随后进入了房间。
·······
留下一笔透支亚伯特未来三个月薪金的钱交给他的父母，卖身······咳，莱因斯摸着自己的钱包面无表情的坐在汽车上，旁边是压抑着自己兴奋的亚伯特。
夜晚的时候已经没有去云都的火车了，信使拿出薪水买了一个车队，虽然说是车队，但也就是五辆车而已。沿着大道驶出索伦卡，亚伯特和莱因斯剑师维森三人一辆车，维森开车。信使和希伯来位于车队的前沿和后面，一行十八人就这样趁夜离开索伦卡。
第一次离开城市，亚伯特很明显的兴奋起来，看着身边的陌生人，又感到了一阵孤独。莱因斯和剑师当然没打算陪他聊天解闷，维森坐在驾驶位上和亚伯特逗着嘴皮子，向他讲解着他们在未来将要进行的任务以及他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经验。莱因斯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突然觉得维森这家伙也不是没有脑子，只不过平时不用而已。
不过，听着维森说的这些事情，莱因斯突然有些惆怅。维森即将突破七阶，前往外域，估计会和信使和希伯来一起前往外域，这位担任了三年组长的猎人就快离开他们了。而他和剑师虽然会突破七阶，但并不会直接前往外域，这是加入索格伦的约定，在完成某些事之前，他们不会去外域。
老人离开，新人接替，下一任的组长估计会由自己接任，他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微微低下了头，闭上眼睛，想着以后在外域遇到维森的时候，默默的笑了笑。
外域的敌人不再是人类，而是‘晶兽’。庞大如一座小山一样的怪兽，袭击着往返内外域的火车，冲击人类的外域城墙，和人类的高阶猎人厮杀，这种战争已经持续数百年，其残酷仅仅是记载在书籍上都令人感到一阵恐惧。
晶潮规模庞大时，一年就阵亡接近数千高阶猎人，尽管有着他们的故乡位置，但真正能送还故乡的遗体只有不到百具，绝大多数的遗体都被晶兽吞噬。与外域相比，内域的猎人战斗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但大多数猎人都无法突破七阶，因此只能在内域勉强生存。
绵延已久的战争，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左司所说的‘责任’是什么，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左司所说的责任，应该就是让自己赴死战斗的理由，只不过那种战斗不再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只不过······慷慨赴死？让虚伪序列的神子慷慨赴死的理由······莱因斯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可能会欺骗左司，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虚假的，这是受真名影响，他也不打算修正。
······
到达云都，信使带着亚伯特和希伯来去见索格伦云都的负责人，也是维森等人习惯称呼的‘大姐’，准备为他们建立档案，同时准备把希伯来的档案移交外域，当希伯来尸骨无存时，还可以凭借档案找到他的故乡，发放抚恤金。
维森等人警戒了一夜，早已人困马乏，莱因斯因为体质的原因并不算困，但为了合群还是准备睡觉。但维森把灯一开，“来来来，斗兽棋玩起来。”
“你睡不睡了。”森尼普戴上自己的眼罩，他的枪也在他的床铺上。
“不睡了，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想知道不？”
此时女生刚刚洗漱正在做早饭，看样子是打算吃完饭再休息。尤拉正闲着，敲了敲他们的门，“什么秘密，我也要听！”
“我到七阶了尤拉，惊不惊喜？！”
维森的金色真名进化速度确实要比尤拉等人的进化速度要快，而实际上，有着突破七阶潜力的只有薇若妮卡，当然，这是除去两位神子。其他人的真名都是铜级的真名，此生无望七阶，薇若妮卡是银色真名，只要努努力还是可以往七八阶靠一靠的。
“唉，真的吗?维森，你怎么突然进化都七阶了，路上没有感应啊？”
如果是前往索伦卡之前就到了七阶，以维森的臭屁程度，是不可能不跟他们炫耀的。但维森没有，那应该就是刚刚才突破的了。
莱因斯想了一下维森回到云都的气息，脸色怪异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在分部上了个厕所，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已经突破了。”维森显然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可以让人憧憬的事情，但还是想要炫耀一下。
“这样的话，你就要和信使先生一起离开内域了吧？”
莱因斯把自己的剑放在床边，回头道。
“······额，应该是吧，我还是想去外域见识一下。”维森也意识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倒不如说他早就明白这一点，才会故意用欢乐的气氛打开话题，但很显然，无论是什么样的气氛，都掩饰不了此时房间内外的压抑。
“去了外域的话，是不是······很难回来啊？”尤拉在房间外道。
“嗯······想回来的话，实际上每年都是有一定的假期的，放心好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可别丢了第一行动组这个称号的脸啊。”
维森察觉到了这种气氛，连忙大声说道：“又不是不能见面，不用担心的。”
莱因斯微微思索，思考着自己能给即将前往‘战场’的维森带来什么。剑师默然无语，坐在旁边抱着自己的剑。森尼普则是扯下了自己的眼罩，皱着眉头看着维森。
“这么看着我干嘛？搞得我像快阵亡了似的······咱们以前不也是这样送别了前辈吗？我会在外域替你们向他们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