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寻证 2
登上威严庄重的阶梯，又穿过寂静繁复的走廊。
羽清和尧湘一前一后、一慢一紧地行走着，脚步声一个听似闲散、一个听似淡然，此起彼伏，交错回荡。
终于走到了那扇紧闭的雕花大门前。
尧湘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拍开了门。
“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大殿内毫无回应，仿佛没有人一般，尧湘也不在意，勾唇一笑，晃着身子跑了进去。
羽清恭敬地跟在她身后走进，站定于大殿中央，向着正北方（1）的上座跪而顿首，才缓缓抬起脸来查看殿内的情状。
只见面前不远处的玉石台上，三双神色各异的眼睛，都在紧紧注视着自己。
端坐于正中的掌门尧沛，原本浅灰色的长发似乎更白了些，如丝绸一般披散在身后，与一身绣有暗银纹的洁白袍衫（2）愈发相称；面容却仍旧美似冷玉，冰霜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苍白的薄唇从未有过弧度。
相对比的，一旁伫立着的二长老尧澈，却也仍是挂着那张温和的笑脸，周身气质亦如暖玉，那一头微微有些杂乱的黑色短发更显得他面容亲切，总能令方见过尧沛而心生寒意的人感到缓和。
而侧前方半坐扶额的六长老尧漓，容貌亦仍宛如出水芙蓉、谪仙下凡般清丽动人，眉宇间却似乎愁绪益增，直教人担心那双琉璃般漂亮的眼眸下一刻便会涌出泪来。
……师父并不在这里……应当是还在练功或者教导弟子们吧……
羽清微低下头道：“……弟子拜见掌门、二位长老。”
“快起来吧，”尧澈笑眯眯地道，“这一路来旅途劳顿，辛苦你了。”
……
玄懿不耐烦地托着腮，另一只手频繁地敲打着瓷杯。
“真无聊，刚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就被一个怪大姐关在屋子里长蘑菇。”
涟抬头望了望窗外，道：“只是无法离开这座别院，如果你感觉闷的话，我可以陪你到院子里走一走。”
“……算了，没心情。”
“哎？”李乐之来了兴致，笑道，“我倒想出去逛逛哎，我觉得尧湘长老的院子很好看，想细看一下，涟，你陪我出去看看好嘛？”
涟犹豫了一下，道：“……好啊。”
两人正欲起身，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采萧不禁慌道：“有人？”
玄懿一个闪身跑到门前，刚想凑近门缝瞧瞧外面的情况，哪料到还未贴近，门便被猛地撞开——她的脸也被重重地撞上，整个人弹倒在地。
“啊！”
“！”涟慌忙跑过去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李乐之也忙上前，神色中颇有几分怒意，和那不速之客对视着。
“你怎么回事？贸然闯进也就罢了，还这么莽撞！我们可是尧湘长老请来的贵客，在此准备接受她的招待呢！”
来人看清了屋内情状，又被他这般责备了一番，才明白自己犯了错误，一时惊慌不已。那张清秀伶俐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委屈，大眼睛里盈着担忧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房内会有旁人，还是在门后面——真的对不起！我……我刚从外面练功回来，想找师父汇报一下，万万没想到会冲撞到你们！真的非常抱歉！”
……
羽清忙缓缓起身，又抱拳道：“多谢长老关心，这是羽清应做之事。”
“不过几月未见，便愈发成熟了，”尧澈忍不住点头赞赏，又侧过脸向左面的尧沛和尧漓笑问，“你们觉得呢？”
尧沛似乎极轻地点了下头，而尧漓则只是垂下眼帘，任由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视线——两个人都如此冷淡，但这并未令尧澈的笑里多一分尴尬——因为他习惯了。
就连一向热情的尧湘也没有说任何话回应他，撇了撇嘴，坐到尧漓旁边的玉椅上。
尧漓双唇微张，如仙人吐气般轻声道了一句：“……这可不是你该坐的位置……”
“这些日子只顾着喝酒睡觉，一直没见到你，心里想得慌，”尧湘深情地一眨眼，“今日可算是见面了，还不得凑近了好好看看？”
“就你嘴甜。”看见她这副夸张的模样，尧漓忍不住掩唇微笑，浑身的寒意也随着这笑而减了几分。
尧沛突然道：“此去何获。”
羽清忙作揖答道：“启禀掌门，此次下山，弟子破获了潋滟吸血妖一案，并且……还了解到潋滟四年前发生的一桩妖案，只是……由于时间太久，证据实在有限。”
“将你所知，尽数道来。”
“是！……弟子在追查吸血妖真凶时，得知其为四年前一场重大灾难的幸存者，而导致那场灾难的原因，是厄魇作乱。”
闻言，尧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眼睛微微睁大，尧漓也顾不得再和尧湘说笑，寒波流转的双眸定在了羽清身上。
只有尧沛仍是波澜不起，俊美若仙人的面容如同被冰霜冻住了般。
“此事，仙家并未听闻，你可确定？”
“弟子确定，”羽清认真道，“弟子在遗址发现了本门弟子布下的封印法阵，那法阵乃是歪门邪术，依靠阵内活物的阳气才能镇住厄魇数年，被弟子强行破开，才得以解除。”
听到“本门弟子”时，尧澈又是一惊，尧漓的眼中渐渐盈满了担忧和悲凉。
而尧沛只是微微抬起眼帘：“破阵之后，发生何事？”
“……”
羽清犹豫片刻，正要答话，尧沛却直言道：“凭你当下的功力，无法除去一只厄魇。”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加上你带回来的那几人，也不能。”
“……”羽清低下头，道，“掌门明断，弟子惭愧……除妖时曾偶遇一位江湖高人，正因有其的帮助，弟子才能顺利地彻底除去厄魇。”
“江湖高人？知晓彻除厄魇方式的高人？”尧澈笑问，“既然你这么说，看来是一位不肯告知身份的高人了？可能看出其的武功路数？”
“弟子惭愧，那位高人法力精纯，但……弟子先前，应是从未见过他的功法。”
尧澈温柔地摇摇头，道：“不必自责，世间之大，我们所知所见皆只是沧海一粟，也正因如此，才应虚心好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羽清抱拳道：“弟子受教，多谢长老。”
尧湘似乎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还没等他人看见，又迅速挂上一个吃惊的表情。
“我好像能猜出来是谁！你们想想，潋滟是我们灵山派的管辖地，但除了我们，还有一类人，有权行使对潋滟的管理权，而且法力高强——那就是别有洞天的星宿仙使！”
“……”尧澈微微一笑，“你这话有几分道理，可是这世上也未必处处都是巧合，羽清和她的朋友们本就功力不浅，即便那位能助他们除去厄魇，也未必说明其就是星宿仙使啊。”
“好吧好吧，”尧湘耸耸肩，“我就是随口猜一猜，毕竟仙界那群人聪明得很，潋滟接连发生大事，定会注意到吧。”
“嗯，你所说也颇有道理，近日出现这等纰漏，怕是会令别有洞天不满了……唉，真是令人忧心啊。”
尧湘瞥了瞥他脸上略带担忧的笑容，不再言语，尧漓看着一旁的她，秀美微蹙，亦是一言不发。
而身为掌门的尧沛也不再言语，似在思考。
半晌后，他缓缓道：“四年前，厄魇一事，可知何人所为。”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