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误 4
“你乱说什么呢！”以观有点急了，不悦道，“大人就是个先己后人的善人，他对夫人更是无微不至、一再容忍，只不过那女人不识好歹，哪怕大人对她这么好，竟还怀有二心。”
玄懿不屑地撇撇嘴，嗤笑道：“他是不是善人予不清楚，你可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善人哪，对一个给你下毒——”
羽清突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玄懿甚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又点了点头，把她的手从嘴上拿下去，懒懒向以观道：“没什么，你继续讲吧。”
以观瞪了她一眼，接着道：“争吵的结果自然是大人输了，他们夫妻二人争论，大人一向没有赢过……所以小公子一直留在灵山，我也从没有见过他，直到四年前，有个灵山派的弟子路过潋滟，说是下山历练来除妖的，大人虽没有明说，但看他对那位修士的态度，我猜测，那应该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吧……”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隐隐流露出失落，李乐之隔着牢门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说呢，虽然他是亲生的，但你陪了莫大人这么久，说不定他也很羡慕你呢！”
“我倒没看出来他羡慕我，”以观哼道，“他啊，说是下山历练，其实整天就混在府里吃喝玩乐，等着大人把一些少劳多得的美差事留给他做，却丝毫没有半点亲近父母的意思，倒和他那个臭娘一个德行！”
晔璠听了忍不住有点好笑，不知莫夫人今日要打几个喷嚏。
“后来他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大人也开始愁眉不展，像是有了很大的心事，然后我又不小心听到了——”
“你怎么老是不小心听到别人讲话？”玄懿忍不住调侃道。
“什么叫老是？！”以观急道，“他们每天都见面讲话，我就听到两次动静大的，又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玄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继续说。”
“夫人哭着求大人一定要帮诚儿圆过去，不然诚儿就完了，诚儿完了她自己也不活了……大人叹了好久的气，就答应她了，然后……后来……”
见他突然犹豫吞吐起来，涟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后来，溪江村的事就发生了？”
“是，”以观垂下头，“我知道的时候，其实可能已经发生很久了，反正人都死光了……那毕竟只是城郊的一个小村子，所以消息滞后一点，大家也都不怎么奇怪，但是因为我听到了那两场对话，所以我才猜测，事情的真相，可能会和大人的小儿子有关……”
“对的上了，”玄懿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写的满满的纸来，“先前小哲跟予说，卷宗上记录的事情，可能会有纰漏，但只要是个事件，就一定会有记录，所以予把近五年的大小事件都大略记了下来——奉俞十五年，十一月，确实有门派弟子游历路过的记录。”
“不是十五年十一月，是十六年二月，”以观纠正道，“正好是春分前后，都放风筝的，我记得很清楚的，你记错了吧。”
玄懿看了看他，笑着摇头道：“你再听听这个，奉俞十七年，正月，溪江村爆发恶疾。”
“这也不对啊，那人走的时候大概是七八月份吧，我听说溪江村的人全死光了的时候也是十六年十一月，真实时间肯定更早，这个也错了。”
玄懿道：“不是予记错了。”
“那倒好笑了，”以观笑道，“不是你记错了，莫非是我们的卷宗写错了？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有这么难吗，真是的。”
羽清突然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以观好奇道：“……可以啊。”
“你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自欺欺人？”
被她这么一问，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本来脸上挂着笑的玄懿和以观二人也冷下了脸，不知过了多久，以观才缓缓道：“我不明白，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如果要下毒害你，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你救活？”羽清蹙眉道，“我们既然想追寻真相，何必刻意记下错误的时间事件？……你还不明白吗？”
以观低着头不再说话，脸色却逐渐阴沉下去，身子也随之微微颤抖，越颤越厉害，到后来几乎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李乐之叹了口气，神色有些不忍道：“多谢你了，我们答应你的事会尽力做到的，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万事小心。”
哪知以观还是一动不动，半晌后突然猛地抬起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些卷宗的错误也不是他想的啊，要不是摊上这么一对妻儿，他至于这样吗……是他下的毒又怎么了，大人养我这么多年，要是没他我早就死了，我就算把命还给他也值了……
“他想要我的命直接告诉我啊……我又不会不愿意……为什么要……呜呜…………”
他的哭声越来越响，众人也唏嘘不已、黯然神伤，没想到莫庭深如此狡猾城府的一个人，还能有这般忠诚无私的养子，倒也着实令人心疼了。
玄懿接着想，若是再机灵一点，那就真是一个完美的手下了，可惜没有“若是”。
几人都沉浸在这种伤怀和感慨里，加之以观哭声又大，因而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逐渐靠近。
这边以观还在抹着眼泪哭诉，突然感觉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抚上肩头。
——
莫庭深看了看坐在牢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看向以观，叹气道：“回去吧，孩子。”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