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消息
平端睡了一觉,起来便心情大好,也就不想她娘的事情了。
只盼望着她这位未曾谋面的亲娘,果真的是位神女,这样她脸上留下的这个记号,就能如她所说早点消失了。
平端和她爹照旧去打谷场看场子。快到晌午的时候,刘保正让人鸣锣敲鼓在村子里转了三圈,将人都聚集到了场上,才郑重其事地将一张官府公告贴在了在场边那棵百年古树上。
竟是一个重大消息——本朝开国皇帝李初,已于上月二十七日夜驾崩,三个月内禁婚嫁。皇太子继位,将于本月十五举行登基大典,明年将改元永光元年。
人群顿时轰乱成一团,议论纷纷。虽都是是乡野人家,却耐不住有颗都关心朝廷大事的赤诚之心。
有几位老者忍不住潸然泪下,圣上起兵定远,勘平战乱,多年流离失所的百姓终于安定了下来。又与民修养,不与百姓争利,尤得年老的百姓爱戴。
平宗源站在告示前,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日。
“爹,要不咱们回京看看,您好歹是在詹士府做过事的,太子登基,您不要高升吗?”平端小声说道。
平宗源一敲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哪里是他是太子的人,就一定能升官晋爵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宦海沉浮,勾心斗角,都是他怎么也参不破的弯弯绕。
平宗源坐镇打谷场以来,也有了些名声,众人都以为他是位屡试不第的秀才。虽然还不是位大老爷,也是住过京城,见过京官的。
“平先生,咱们的新皇上,是不是位圣明的天子啊?”
问这个问题的人,倒也不是知道平宗源曾经在詹士府做过事,不过是觉得既然到过京城,就一定是见过皇上见过太子的。
平宗源打着哈哈,“新天子宽厚任何,勤俭爱民!”
众人又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有些常常出门跑远路的人,听来的消息多一些,说新陛下的确是位仁厚的,听说做太子时祁王谋反,竟也还顾念兄弟之情,跟先皇求情,要饶了他。
平宗源听着实在烦心,便也不看稻谷,带着平端回了家。
“新皇登基,你这样难过做什么。”平端摸不清父亲在想什么,既已远离朝堂,再有什么风波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平宗源依旧是一句:“你懂什么。”
父女两认在家呆了一下午,也没再出去。
平端帮着顾奶奶做饭。
到傍晚的时候,平彩孺回来。又欢天喜地的和顾奶奶议论,“听说明年要开始减赋了!”
顾奶奶也又惊又喜:“听谁说的?可是真的?”
“街上人们都传呢。说新陛下登基,都是要大赦天下,减免税赋。咱们青阳和隆田税比别的地方高,这都多少年了。可见新皇上是个英明的。”
还没登基,百姓之间就已经开始颂扬新帝的贤明了。
饭早已做好,等了许久,长水和宋时清还没回来。
平彩孺又开始担心,他们两个莫不是又和那个小恶霸打架去了?正要出门去找,见两个人光着膀子,各自拎着都已经浸湿的上衣,晃晃悠悠回来了。
平彩孺见了急问:“都收工了,你们不回来又去做什么了?”
长水嬉皮笑脸道:“我们热的很,去河里洗了个澡。”
“去哪个河洗澡,要这样久才回来?”
长水看出了他娘的凶相,也知道是回来的晚了,支支吾吾说道:“咱们村这条河太小,我们往镇上那边走了走,在大青河。我们就比了两遭,看谁游的快,没想到天就黑了。”越说越兴奋,“我就说宋时清游的没我好,他非要和我比,输了还不服。”
平彩孺听了脸色愈发阴沉“你俩为了好玩,让全家都跟着担心!”不好意思责备宋时清,只是一味地骂长水,戳了下他的脑袋狠狠说道:“再不回来,就让拐子把你们俩拐了走吧,我也不用操心了。”
长水笑道:“我们都这么大了,拐子哪还敢拐我们,也不怕我们哥俩把他绑了扔河里!”
看他娘也不再说什么,就赶紧拉着宋时清进门了。
宋时清不知什么原因,似乎有心事,晚饭吃的很少,夹一点菜,只闷头巴拉饭吃。
平宗源安慰:“时清,可是总去田里做事,累着了。”
宋时清捧着碗,微微一笑说:“没有。”
“是不是嫌这菜太辣了?我也觉得辣!”长水抢着问。
宋时清想了想,回答:“嗯!”
“怎么就辣了,上次你们不是还说辣一些有味道。这辣椒还是我专门从镇上去买来的呢。”平端一敲桌子,不爱吃下次就自己做。
平宗源不听她解释:“既然时清不爱吃辣的,下次就少放。你喜欢辣就自己单独做一个菜嘛。”
平奶奶道:“我也不爱吃这辣口的,下次还是不要放了。”单独自己做一个菜,要用多少油!舅老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平端生气,怎么无缘无故就挑起他的刺来了?
不爱吃拉倒,我自己吃总可以的吧。一气之下把小半盘菜拨到自己碗里了。
哪知道,这菜…的确是有点辣。
刚才小口就着饭吃感觉还好,她碗里有了大半碗菜,饭又少,吃起来,就觉得嘴里火辣辣的,还有点咸。
喝了一大碗汤。
又去填了一碗饭,吃了一半,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想要不吃了,长水一直拿眼偷瞄她,嘴角似笑非笑。
我能让你小子看了笑话!
平端挺直身板,装出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只是磨磨蹭蹭,想等着吃到最后,洗碗的时候,再将吃不下的剩饭偷偷倒掉。
哪知长水故意和她作对,也又去盛了一碗饭来,像她一样,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还得意洋洋说道:“今天的饭做少了,锅里见底了。”
平彩孺没看出他们这对表兄妹的小争执,只随口回道:“谁知道你今天吃这样多的。”
时间慢慢过去,大人都吃完了,只剩他们三个。
平端实在吃不下了,又不想认输。
宋时清饭吃完了,忽然问她:“这饭你还吃不吃?”
平端错愕:“吃,吃啊!”
“你要是不太饿,就把剩下的给我吧。”
平端:……
“锅里饭都被长水盛完了,我还没饱。”
简直是救星啊!
平端乐呵呵地把自己的饭拔过去,还不忘了说:“边上的我筷子都没动,这些给你。你们饭量都大了,早说嘛,早说了我就多做一些了。”
说着得意地瞅了瞅长水,问:“二哥哥,你还够吃吗?你若不够,我也分你一些!”
长水觉得宋时清有意帮她,自己单杠他俩也没意思,一句话也不说了,“切”了一声,埋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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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宗源嫌打谷场的人太聒噪,总是有的没的,不着边际的混话胡说。
借口说自己腰疼,不去看谷子了。
顾奶奶意外的没有讥讽,她说这两天场上聚的人多,便要亲自去凑凑热闹,听听人们议论新皇帝登基的大消息,明年税赋若是真的能减两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又有邻村的马六爷过来讲书,他年轻的时候跟着先帝打过仗,瘸了一条腿,当年可是立了一等军功,领了二百两银子的饷银才回乡安家的。
虽然先帝驾崩,他们这样欢喜是大不敬的,但是普通百姓,最关心的还是自家的粮食。
临近晌午的时候,平端开始洗菜淘米做饭。
她炖了很烂的猪肉,扯着嗓子问平宗源要不要出来先吃一碗。叫了几次都没动静。
忽然宋时清的房门开了,他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平端大吃一惊:“你怎的在家的,早上没和长水去田里?”
宋时清也不答话,踉踉跄跄朝她走来,面色通红,嘴唇发白,还没走到她跟前,“扑通”一下就栽倒在地了。
平端忙跑过去扶:“你怎么了?”
宋时清挣扎着要起来,似乎是没力气,试了两次便坐在地上不动了,声音沙哑道:“水。”
平端又忙回身去舀了一大碗水给他。
宋时清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平端将碗放在地上,急切地问:“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宋时清指是点头,想要站起来,起了一半,又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平端要扶他起来,可是宋时清看着瘦弱,却重的很,怎么也拉不动。只好将他就放地上,去叫她爹帮忙。
平宗源在自己房内,竟然拿着本书,已半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急得摇了好几下,直喊:“爹,宋时清病了。”
平宗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急吼吼地跟着她出来,父女两个合力将宋时清架回了床上。
他此时已意识不清,浑身滚烫。
平端赶忙去将长水叫回来,让他去镇上请了郎中。郎中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说宋时清是劳累过度,又有风邪入体,患了风寒。也算不得严重,开两剂药,给他疏散疏散就能好。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顾奶奶啧啧道:“果然是娇贵,怎的这样就病了!”
平彩孺责备长水:“他病了也不告诉人,让他自己在家里睡了这半日,也不怕耽搁了。”
长水又着急又愧疚“早上走的时候,他只说晚上没睡好,困,要多睡一会儿,我哪知道他是病了啊。”
“定是你们昨日去河里游水,水那样凉,着了邪风。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乱跑。”平彩孺不依不饶。
“谁知道他身子这么弱,我游了这么多次也没病呢!”长水嘟哝,可到底是心里过意不去。郎中开了方子,便急忙送了回去,又赶着去抓药。
平端先提前找出一个小炉子,又烧上了一根柴,等长水抓药回来要用文火慢慢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