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求而不得
等了没多久,雾隐便从里面出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在还是雾隐本身就没有什么泡澡的习惯,这个时间,大概也只够把身上洗一遍。
不过名微木倒是想泡澡的,因为这山上,确实冷。
要不是这不是她的地方,再加上此时是炎炎盛夏,她必定会在屋里面点一些炭火的,因为这是真心地冷。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房间里面放了两个浴桶,一个显然是已经被用过了,上面虽然没有什么花瓣,但是周围有些微的水滴。
而旁边那个浴桶,里面撒了花瓣,花瓣在上面飘着,还未曾有人光临,见它们打破。
名微木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外面,最后心想不放心也没办法,于是才脱了衣服走近了浴桶中。
“可以多泡一会,身子会暖和些。”她忽然听到了雾隐的声音,抬头一看,能够看到雾隐站在门外印在纸窗上的影子。
“不用。”她未曾反应,直接将这二字脱口而出。
外面顿了片刻,似乎是带着一抹笑意说道:“不想泡太久也无妨,等会我帮你暖。”
名微木此时想要拿一把飞到甩到外面人的头上。
“不用。”她说了这一句之后所幸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去看那窗户上的影子。
之后,听到一声笑,而后似乎就没有动静了。
名微木舒了一口气,安安心心的泡着。
因为担心雾隐觉得她确实是打算让她帮她暖,于是就多泡了一会。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看见雾隐坐在烛光下正看着书。
许是听到了声响,雾隐一下子抬起了头,与此同时,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进去吧。”雾隐放下了书,朝着她这边走来。
“你……先进去吧,我……头发还没干。”确实是头发还没干,但更多的是她不想进去,虽然知道最终是躲不过的,但是能够躲一时算一时吧。
雾隐说了一句“无妨”,便走了过来。
名微木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只是任由着他抽掉了她的簪子。
一头依旧微微湿润的头发散落了下来。
这阵子一直奔波,要说按照这个操劳劲,虽不说会一夜白头,但是到底是会白几根头发,不过白没有白她是不知道,只是觉得头发长长了。
原本做皇帝那会,虽说长朔国在她之前没有出现过一位女帝,但是别国倒是有这种传统,所以他们就按照别国的礼仪,整日给她梳各种复杂的头型,这还不是关键,最让人头痛的是那上面的首饰极其的重。
不过能够戴到皇帝头上的非金银既玉石,不重也不可能。
那一阵子,她深处皇宫,身份还没有稳定住,依旧有人略微怀疑,所以她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敢随意剪头发。
但到了后来她自己生活了之后,将从前一半的头发都给剪掉了。
自此之后也从来不梳理什么繁复的造型,当然,她身边后来就只有一个蓝双这样的看起来柔弱但实际钢铁的不行的钢铁直男了,所以想要梳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她没有想过这也过去的没有半年,头发就能够长这么多。
此时她看到自己这顺势而下的长发,心想着等到找个时候得再剪一次。
就在她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阵风从她的面前吹过,还是——暖的。
暖的?
名微木转头,雾隐见她似乎想要转过来,便笑着帮她转了身。
她转过身才看到是雾隐的手。
她告诉了自己许多遍不是幻觉不是幻觉才相信了这件事情。
此时那暖风的源头正是在雾隐的手心,具体来说是左手心。
虽然一直都知道他法力——嗯——算是法力吧,法力高深,但是——她还是有些惊讶。
雾隐这人,不知道是低调,还是因为法力不能够经常使用,总之他是不经常使用的。
所以,名微木心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每一次,每一次雾隐使出他的法力的时候,都会让她大吃一惊。
名微木不清楚到底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修炼成的,反正她一直觉得这真的很神奇。
暖风逐渐从雾隐的手掌心输出,这让名微木打消了之前的那个猜测,看来这法力是不用刻意限制的,能够随时随地使出。
这样的话,名微木不得不在内心承认一句——强,实在的强。
虽说她之前也没有关于打败雾隐从他手里逃脱的具体计划,但是如今,她觉得与其想这些,不如省省脑子,想想一如何才能够让雾隐客气的对待她。
即便是得不到自由,但是若是能够在雾隐的手中安稳安全的生存下去,或许她还能够等到援救她的人找到她的那一天。
等到吹干了头发之后,名微木觉得不仅脑袋,连身上都觉得十分的干爽暖和。
后来雾隐拉着她进了里面的卧室。
他找了一把雕刻精致的木梳。
而后细条慢理的开始给她梳头。
只不过后来梳着梳着,名微木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她正要转过头去,就听到雾隐说了句“别动”,同时按住了她的脑袋。
感受到雾隐在她的头发上寻找着什么,后来他的手一顿,似乎是找到了。
名微木转头,看到雾隐那修长的手指尖捏着一根木梳子的齿。
“疼不疼?”
听到雾隐这么问,名微木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她笑着道:“不同,你方才捏着头发梳的,没有扯到头皮。”
雾隐于是点点头,起身,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全新的完整的梳子。
虽然缓慢,但是雾隐的手法无疑是很好的,名微木倒是对这方面没多少研究,毕竟她也不是给人家梳头出身的,只是觉得梳的很舒服。
等到雾隐觉得梳好了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根发带。
淡蓝色的,丝绸的,名微木摸了一下,十分的滑溜,还略带几分冰凉,像是冰丝一般。
“喜欢这发带?”雾隐一边帮她束发,一边问道。
“看着发带似乎不寻常。”那一下的手感,绝对不寻常,虽然她不懂,但是她知道这发带绝对不是因为放在这屋子里面放久了才凉的。
“蚕丝做的。”
雾隐轻描淡写的说道。
说完,手也停了下来,头发束好了。
蚕丝?
名微木对这蚕丝什么的也不懂,不过好在以前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
元宁做事一向谨慎,但凡各处朝贡的珍贵的东西,他一定会找个她空闲的时间一一汇报清楚,她记得似乎当时从元宁口中听了一耳朵,可是也没有记住是从哪里上供的,蚕丝具体叫什么名字。
但是应当是十分珍贵的,因为元宁亲自给她汇报的就没有不珍贵的,不珍贵的元宁直接就帮她安置妥当了。
名微木心一转,心说这小子还挺有钱。
不过再一想,似乎也很正常。
就他这两次来劫持她的阵势,没有钱怎么可能,尤其是他这连法力都有了,一统天下都不是难事,有钱,似乎也是很随意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这一路,畅通无阻,这不仅是有钱,而且有权。
所以她很好奇,这样的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他这般谋划心里想要的又是什么。
躺在床上后,名微木发现雾隐似乎一直睁着眼睛。
这一晚,他依旧是抱着她,但是似乎没有多说什么,至少之前,他是会跟她说些什么的。
闲聊,又或者是打探关于她的事情,而今夜,他似乎有些安静,脸上及其的平静,偏向于安逸的那种平静。
这是名微木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安逸不等于从容。
他之前看起来也像是十分平静波涛不惊得样子,但是那只是一种从容和淡然,而今晚,像是带着一种微微的满意,又或者是满足。
她似乎有些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但是又觉得似乎有些自作多情。
见他还是没有要睡得意思,名微木轻声问道:“你说,你这么厉害的法力,这大陆之上,四国之内,还有什么你得不到的东西?”
他的法力高强至此,这个大陆上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东西?他如此精心筹谋,多次劫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
名微木疑惑的嗯了一声。
有?
“什么?”
“将来,你会知道的。”雾隐低头,凑近了她,快要触碰到她的嘴唇。
名微木微微扭了头,不去多问了。
她转身朝着里面,雾隐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有一瞬间,她内心总是咆哮的,她在想,这到底是在干嘛?
有时候她会像,她这是不是太懦弱太惜命了。
她竟然跟一个男人做出这般的行为。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跟告诉她她就算是自杀也不为过,一个女人,对他也没有任何轻易,这般在一起,还不如不活这一场,不仅活的窝囊,而且活的不贞洁。
名微木压了好几次自己的这些念头,那些念头还会时不时的会浮现出来扰乱她的心神。
可是怎么办,她不想死。她的心中苦恼着。
只不过有时候,她会想起容凌。
她曾经听人说过,人的神奇之处,其中之一在于当开始回忆一个地方的时候,那些坏的,恶的东西总是会慢慢地淡化,能够被印在记忆中久久不去的是那些对她善良的人,让她思念的人。
而此时,她总是会想起容凌,想起曾经跟容凌在一起的日子。
海上的漂泊,容凌撞死的时候她内心的万念俱灭,她顶着容凌的身体想要他将喝进去的海水吐出来,她在烈日之下嘴唇被晒得干裂,可是却被她忽略,她只一心想着容凌的生死。
还有后来海上在珊瑚礁那一夜。
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候,名微木总觉得似乎还能够闻到容凌身上那一股淡淡的暗香,从他的袖口传出,又像是从他的领口传出,又像是从他的发梢传出,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到了这个时候,心里的某种情愫会渐渐地浮现出来,就像是被压在海底的一片海草渐渐地朝着海面上浮去,想要接受日光的洗礼。
名微木其实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其实也是她没有仔细去想。
她想,这算不算是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的念念不忘会有回响吗?
可是——
她在想,从前,全都是她将这些回响一刀斩断的,如今,她又在期待着什么回响?
犯贱吗?
还是说她有这个打算。
她开始问自己,是否,如果再次遇见,她能够接受呢?
可是又为何接受呢?
这种感受跟之前的不一样,但是却类似。
她在留焱棺材中的时候,当时也无数次的想起容凌。
当时他的眉眼笑意全都在她的脑海中,她在濒临死亡的那个时候无限的想他。
只是当时的情况和现在还不一样,当时的她,自己的心还不怎么明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即便是后来明了了,她也还是如此如此绝情的拒绝了容凌。
没有什么欲擒故中,也没有什么故作矫情,她是真的想要跟他再无交集。
她承认她的懦弱,承认她的明哲保身,但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初,她早已经想到明明白白的了。
年少时,总会有喜欢的人,这也很正常,她这样告诉自己。
爱而不得,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只不过她的爱而不得是自己故意为之。
但是终归结局是一样的。
而如今,她的心思,跟当初相似,但相似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她自己都有些不大了解自己的心思。
她在问自己,是否,若是逃离出了雾隐的手掌心之后,她是否有一丁点这个打算?
可是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内心里面一片沉默。
她不知道,她不清楚。
其实,让她一声独身一人,她觉得也无所谓,她本来也就从来没有希冀过会有一个人跟她共度一生。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她的心愿便是能够安然的活下去。
如今,安然她还没有做到,她不确定别的她是否还能拥有。
一直以来,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了,有些东西,有了就可以了,不能够苛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