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身处囹圄
梦里面总是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只是醒来后总是记不得,就只觉得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她被容凌安置在了宫外的一处院子,跟之前明月楼的院子有些相像,只不过天铎位于东部,和处于北部的长朔的气候总归是有些不同的,反正她是无法将这里当做长朔。
说起来,她本也是不属于这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的,也不属于长朔,可是待的久了,那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有一种归属感。
或许不知何时,她已经把那里当做是生养她的故乡了。
容凌已经有几天没有来了,她有些疑惑,可是又一想,自己似乎有些犯贱,他不来岂不是正好。
蓝双一直都不知道当初她被容凌要挟她的事情,更不知道容凌要挟她的筹码正是他。
名微木跟他说的是她在长朔待的久了,想要出来走走,他也信了,毕竟他很早就想要出来转转了,尤其是想要来天铎,因为之前容淼承诺他的蓝矿石绿矿石的都没有给他送来,他早就打算亲自来找荣淼要了。
而前几日,容淼前几日也来找他了,确实也把那几块矿石给了他。他很满意,这几天总是跟荣淼出去转悠。
他和容淼也让她一同去,她总是推脱了。
而此时,在院子中,头顶上的日头已经升到了正中央,蓝双估计到晚上才会回来,所以她不想做饭了,想着找几块点心填填肚子算了,反正也不怎么吃的下。
等到她进了屋子将点心装到盘子里,又煮了一壶茶,最后一并端出来之后,便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容凌穿着一袭白衣站在院子里,暮春的暖风将他的衣角吹起,像是在亲吻一尊尊贵清冷的神一般。
可是他又偏偏笑着,让人觉得能够靠近。
“有事?”名微木端着手中的碟子看着他。
他笑着走了过来,将名微木手中的碟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这院子里少了一张躺椅,看着有些陌生。”他依旧笑着看着名微木,顺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到了她的耳后。
躺椅是名微木安置的,当初蓝双非要像在长朔的时候那样放两张,他们一人一张,而她竭力拦下了。
蓝双当时颇为不解,她便找借口说两个人总归不能一同躺下,总归有一个人要去干活的,蓝双思索了一番,竟也觉得有理,便这样答应了。
而实则,她是不想每次她躺在那里的时候,容凌来总会躺在她的一边。
“这也不是长朔,不必弄得一模一样。”名微木笑着说着。
“你还在怨我逼迫你来天铎?”容凌走近了一步说道。
名微木此时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那份独有的淡淡香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或者不是对于香味,而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
名微木下意识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并不作答。
“可是有些事情,排斥终究是无用的,况且”,容凌又向前一步,看着她,眼中带着真诚说道“我也并非那么让你厌恶不是吗?”
“可我不愿意待在这里,更不愿意当你的玩物。”名微木淡淡说道。
“我从未把你当玩物,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容凌再走上前一步,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他俯身看着她,浅浅的呼吸里也夹杂着淡淡的香味。
“可你如今将我囚禁在这里,难道不是玩物吗?”名微木的语气有些愤怒,这是她这些日子里积压下来的。
很多事情,她都能忍,比如做皇帝的时候被钟以尧以举国百姓的性命作为要挟然她去留焱送死,又比如说她被名倾澜逼下王位,这些她都可以忍。
因为前者是为了大意,为了挽救整个国家的百姓,挽救那些无辜的人,尽管当时的她,没有那些百姓的支持,可是她依旧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保护那些百姓们。而被逼下王位,则是因为她不在乎,她不在乎王位。
这两件事,前者是为了大义,后者是因为她自己不在乎。
可是如今的事情,确实是她终此一生付出了忍耐和屈辱也愿意守护的。
她想要自由,这是她这一生中唯一不能够妥协的事情。
“你为何总把这一切当做是我对你的逼迫呢?”容凌握住了她的手。
“为何不?”名微木抽出她的手看着容凌。
“我若是不逼你,或许,你这一生都很难再跟我遇见。可能将来,名倾澜照顾你久了,你怜悯他一往情深,便答应了跟他在一起,又或者你还是喜欢自己过活,天南海北到处游历,或者只待在长朔王城里当个写书的人。总是,你若是不想要跟我再次遇见,我们便不会遇见。”
名微木对此却并不赞同,“怎么会我不想遇见我们便不会遇到?之前我在长朔王城过得那么平淡,也能够被你寻到那里,怎么说我能怎样变能怎样?”
容凌沉默了半晌,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尽管是在最为炎热的正午,他那黑色的眼眸却都依旧像是凝结了一层冰,看起来有些凉意,可是看她的时候却又带着温情。
“可是你我的心,始终是走不到一起的,不是吗?”
“那你又如何以为如今我们能够走到一起?”名微木一点话都不想再跟他说了,只希望他快些走人。
“若是你连名倾澜都能够接受,为何不肯接受我,他是皇帝,我也是皇帝,若有一天你嫁给他,依旧要在那宫墙之内……”
“你跟名倾澜不一样”,还未等容凌说完,名微木便打算了他的话,他要说什么她明白,可是她从来都不认为名倾澜跟他一般。
“你我不是一路人,常言道‘道不同弄不相为谋’,我跟你走的终究不是一条路,所以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此外,你为何会以为我会嫁给名倾澜?”
容凌顿了片刻,走上前去,这一次,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种较真而又神情的神情看着她道:“那我便更不能让你走了,我这一生都不会放你走的,你难道就不能试着接纳我吗?我为何就不能是和你同道的人?我们有何不一样的,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是永远不能够触碰的危险之物吗?”
这一番话,让名微木有些触动,可是很快,她看着容凌,淡漠的说道,“可我想要平淡的活着,所以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其实有人说过,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无非就是喜欢这一类人,所以你或许是喜欢我这一类人,而这是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我这样的人,你放弃了我,其实早晚都能够遇到下一个,何必抓住我一个不放?”
名微木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笑着道:“我想你也不会那么没有风度喜欢强迫人吧,毕竟你是聪明人,知道这样是没有用的,这世上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强迫,但是唯有感情是不能够强迫的,你聪明如斯,也超脱如斯,相比也不甘成为一个整日围着女人转的俗人吧。”
这话说完,容凌却没有反驳,名微木以为他是有所触动,却见他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许久,道:“那若是你,我愿意成为一个俗人。”
“还有”,他继续道,“我不知喜欢这一类人,我是喜欢你这一个,若是有了你,那其她的相似的,也会成为替代,不管她们有多么独特,可是有了你最早出现,她们只能够成为你的影子,所以我宁可独自一人也不愿意做这样自欺欺人的人。”
“很感谢你这般抬爱,可是我依旧不愿意。”名微木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后来,容凌没有再说话,他像是要用行动来表明他的坚持。
他进了厨房,还拉了她一同去,而后做了几道小菜,跟她在院子里吃了。
名微木看有人帮她做饭,自然也不会拒绝这免费的服务,毫不客气的吃了这些饭菜。
吃了饭之后,容凌走了,名微木猜测他八成是要回宫里面处理一些政务,毕竟他是个皇帝,这整个国家的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的。
于是名微木也总算是获得了一丝的清闲。
饭后,她并没有四处走动一番笑话,而是任由着肚子的饱腹感,自己随意的坐在躺椅上。
看着头顶上的日光,她开始思索着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名倾澜想必是已经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可是他想必不会这么快的查到天铎来。
而且,就算是查到了,但是有容凌在这里这般掩盖,恐怕名倾澜很难能够找到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寻找些法子给名倾澜传信。
其实她也是不大愿意给名倾澜传信的,或者她是不想要是名倾澜来救她,可是似乎除了他,没有被人了。
若是传给了朱希仪,朱希仪也绝不会做得密不透风不被名倾澜知道,终究还是要被他知道的,而且朱希仪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在容凌的手里夺人。
只是名微木觉得不能够总是依靠名倾澜,但是她又没有别的朋友了。如今贺兰红浅不知道有没有从引岚回来,又或者此时她自己都有些照看不好自己,更不要说能够来这里救她,尽管她功夫高,可是如今她也已经算是废了,到这里将她带走是不能的。
可是要怎么传信到名倾澜的手里,她有些为难。
这里到处都是容凌的眼线,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
她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够把她想要传递的信息给传出去,更何况如今这里她们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人愿意帮她们传信。
名微木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躺椅上的竹排,仰头看一眼,眼前绿竹猗猗,苍翠欲滴,扫去了正午的炎热,让人觉得十分的清爽。
她想了半晌,最后想出了一个勉强可行的法子。
出门之后,她走到了大街上。
这处院子跟在长朔明月楼的那处有些像,两座都是跟正街隔着一层,但是又不远,她辗转一番,便很快的能够走到大街上。
容凌并没有让人约束她的行走,那些人也只是在暗处瞧着她。
所以她此时能够到处走走。
出来看到的这一条是主街,十分的宽阔,来往的行人和远处来的车马都从这一条道上走,热闹的非常。
有小贩在街道上吆喝,有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在店铺门前停下马车,多是些香料店又或者是绸缎店,女人家无非就是挑选些香料调制胭脂水粉,又或者买些好看的缎料让家里的仆人做些衣裳。
她随处的走走看看,竟然看到了一处酒楼。
酒楼是没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那酒楼上面也是一处说书楼,跟长朔的明月楼很像,下面客人吃饭住店,上面说书人说书,听书人听书。
名微木站在那里,停住了步伐,看了一看,朝着里面走去。
春日的风吹得她浑身舒服,让她暂且的忘记了被困于此,反而是然她想起了儿时的那些日子,也是这样的春日,也是在大街上,一阵风吹过,她便没来由的快乐,脑海中有无数的希冀,也有无数的光怪陆离的想象,尽管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能够实现,可是,也是无限的快乐。
只是回家之后,总是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而弄得渐渐遗忘,可是那一瞬间的回忆总是会在某个冬日的某个寒冷的日子里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夹带着春日独有的温热,将她的身心都温暖。
一步一步走到了楼上面,她刚刚走上楼,便发现不能够再往前了。
楼道上已经围了满满的一群人了,更不要说里面了。
看了上面写的,她才知道是在说她写的书。
不过这一刻,她倒是有了一种在长朔都不曾有的骄傲。
之前只是听蓝双说她的书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了,可是如今她看到了,才觉得有些神奇。
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本以为能够进去坐一坐呢,看来如今是连站在门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她只好默默离去,继续逛这临渊城,不过心里面却是夹杂着一份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