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语引惊雷

  而且比起整日摇头晃脑的念书,他更喜欢拿着画板游荡江湖,想看书,随时随地买了看了,拿不住,便一把火烧了顺便烤之野山鸡吃,又或者送给路过的小胖孩。
  所以他之前对于国学院来说,是个好政策,能够为国家培养一批人才。
  可是今日来了,直到看到这个少年,他才在内心深处发觉名微木提出这一政策是多么的有远见,是多么的高瞻远瞩,是多么的正确。
  蓝双问道:“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他想要认识这少年,因为他觉得这少年不是个一般人。
  “在下洛城人氏张之尹。”那张之尹起身,客客气气的伸手朝着他作揖。
  蓝双起身,拱手回了他。
  “那你以为之前的那场祸乱是怎样的?”他仔细地思量了一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少年道。
  张之尹目光变得有些坚毅,不假思索道:“回望当初,大概也就是留焱将怪病秘密传入我长朔,而后以解药为威胁,让我长朔女帝入留焱为人质,使得群龙无首,最后趁着举国上下人心惶惶逼迫我长朔人臣服于他们。”
  他先将曾经长朔所经历的事情用一段话说完,而后话锋一转,那原本清秀的脸上,眼神变得有些微微的凌厉。
  “可是当时,若是陛下在的话,无论是继承帝位还是当个摄政王,那长朔便将不会是那种境地,可是当初陛下蛊毒发作去往了云岫仙山。这些,在我看来不是巧合。”
  原本那满堂的学子们都在想着向蓝双问一些关于和作者的事情,可是此时,他们有些屏住呼吸,有些暗自思量,有些一脸迷惑,但已然是被这张之尹说的话给吸引住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惊讶,因为如今他们的皇帝陛下虽然是先皇的嫡子,可是毕竟他这皇位继承的并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而且那突然出现的那一支冰山军,那么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他们的长朔王早已经暗自筹备了,若不是这一场祸乱,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这长朔王会逼宫又或者直接用更加血腥的手段获得本该属于他的王位。
  可是历史上,每个朝代都有这一个共同的规矩——成王败寇。
  只要赢了,曾经做的什么都能够被人用各种的褒义词来形容和称赞,可是若是败了,那么便贱的如臭水沟里的老鼠,甚至连臭水沟里的老师都不如。
  可是方才,张之尹说出了他们平日讳莫如深的话。
  这些话虽然皇帝并没有多介意,甚至在此之前也有人说过,可是皇帝从来都没有将他们怎么样,明着没有,暗着也没有。
  但是他们依旧不敢说,因为怕一不小心就会有杀身之祸,毕竟他们能够考到国学院的,将来就算做不了一品大员和首辅,可是九品芝麻官还是能做的到的,而但凡在朝堂上混,谁的坏话都可以说,就是皇帝的话坏不能说,否则你哪一天死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人一说话,有些不认识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这人是谁啊?”有些人虽然在之前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可是依旧是不大清楚这人的身份。
  洛城,虽然离帝都很近,可是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城镇,而他说的洛城张氏他们更是不大清楚。
  “张之尹,就是今年国学院招生考试的第一名啊!”一人听到身边有不认识张之尹的人,便出口解释道。
  “这人难道是洛城的大户人家吗?听他介绍自己,还连带来处和姓氏一并介绍了。”
  问这话的人觉得自己虽然不大热衷于权贵,可是基本的权贵是谁他大概还是知道的,只不过这洛城张氏,他是真的没有听过。
  “张之尹的父亲约莫是洛城的一位商人吧,身份没什么的特殊的,不过我倒是十分的欣赏他这般介绍自己。并非只有出身富贵人家才能够提及来处和姓氏的,难道出身平常人家说出这个就算丢人吗?人行天地间,就该有这样的格局和洒脱,这才是我国学院的学生!”那学子说到最后,颇为慷慨激昂。
  旁边问出这个问题的学子听完,也频频点头。
  张之尹继续说着,那些学子们听得十分投入。
  听到最后,蓝双都忍不住走下了讲台直接穿过众多学子张之尹身边听他说。
  “我相信,我天铎就算是喜欢玩弄权谋之人,可是也不会似那般没有血性,暗中给留焱运送粮草来祸害本国百姓,故而,玩弄权术者,不是在天铎就是在引岚,这个人,非富即贵,但是或许他是一个整日被我们挂在耳边的人,又或者是个深处权贵之地,但是足够隐忍,十分低调的人,这两种可能都有,所以范围有些大,不过应该也没有那么大。”
  张之尹和蓝双想的一样,能够十年如一日给留焱运送粮草的人,一定是不是个普通的商人,他要么是商人,要么是权贵,但是若是商人,那么一定也跟权贵有关系。
  朱希仪站在门外,他抬眼望天,清风起,将无数杨絮卷起,如雨雪纷纷。
  清丽的日光穿过杨树的缝隙落在白墙黑瓦上,几只喜鹊在杨树的树枝上来回跳跃着。
  朱希仪点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快到正午时候,朱希仪到了宫里。
  穿过了长廊,他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温疆。
  朱希仪撩起官服小跑着往前追了一段,终于追上了温疆。
  正在前面走着的温疆听到后面有人跑,虽然步调不重,可是他常年习武,能够听出来,于是便转身去看,便看到朱希仪小跑了朝着他奔来,于是他便停了下来。
  “温疆!”朱希仪见他停了下来,喜笑颜开的看着他。
  自从他担任了首辅的位置之后,朱希仪反倒跟他更亲近了些,从前朱希仪还多少叫一句温大人,而如今他倒是直呼姓名了。
  温疆对此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觉得很适应。
  “朱兄!”他也回了朱希仪一声。
  “是陛下召见你吗?”朱希仪走到了他的身边,知道他显然是打算见皇帝,于是便问道。
  “不是,是今日我去了国学院,见一群学子在谈论关于留焱粮草的事情,其中一学子说的恰好跟我曾经的猜测有些相像,故而我想要关于留焱粮草的事情跟陛下商量一番。”温疆温文尔雅的说道。
  朱希仪顿了一下,问道:“你听到的那人可是那国学院考试第一名张之尹?”
  这么一听,温疆顿首一想,他之前见过张之尹一面,只不过当时他刚好路过,是在教室外面听的,后来想要看一看那学子,但是人太多了,他也看不清,于是便走了。
  如今听朱希仪这么一说,那学子的声音确实跟张之尹有些像。
  “似乎是,怎么了?”温疆侧头问朱希仪道。
  “你可是在教室外面听的?”朱希仪又接着问道。
  “是。”
  “可我怎么没看见你?”朱希仪侧着头思索着,有些奇怪。
  “我是在侧窗那边,朱兄呢?”温疆当时因为担心他突然地出现会打扰到那些学子们交谈,于是便偷偷地站在窗户下面听了一会。
  “我在门口。”朱希仪笑着说道。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难怪啊!”朱希仪拍了几下温疆的肩膀,而后言归正传“朱兄也觉得那张之尹分析的有道理?”
  温疆认真的点了点头,伸手朝着那穿廊的日光触去,渐渐地遮住了那日光,而后又挪开。
  “我先前,也有这些念头,不过我想的没有这张之尹想的深,可今日偶尔听到他那么一说,不由得觉得茅塞顿开,他把这里里外外分析的透透彻彻的,让我也想明白了。”
  “那你更偏向于天铎还是引岚?”朱希仪问道。
  “未可知,需要去查,在事实还没有查不出来之前,我不敢妄下定论。”温疆并不是出于谨慎或者更偏向于谁,而是他更相信事实,在没有查到之前,他觉得两国都有可能,因为仔细地分析后,这两国这样做都有好处。
  “我也觉得是这样,若是天铎的话,那么他们这样做,能够假借留焱之手削弱引岚和我长朔的力量,毕竟这些年天铎的国力日益强盛,虽然容凌几次对外宣称友好相处,可是谁又知道他怎么想的。但引岚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引岚就是借着留焱一直侵扰他们边境当做掩护,以此来扮猪吃老虎,毕竟虽然引岚的军事不行,可是商业发达,给留焱提供兵力可能难,可是提供粮草的话,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朱希仪说出了他这些日子仔细思索加上听了张之尹的观点得出的想法。
  “只是查下去,恐怕有些难,这瀛虚的路就那么几条,可是何以我们查了这么些日子还没有个结果?”
  密探们在前几个月就开始查了,在此之前,名倾澜在边塞镇守的时候也填了,可是却并没有结果。
  长朔乱的那一段日子里,密探去了引岚和天铎,根本也都没有停歇,可是如今,还是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朱希仪一直很疑惑,觉得就算是秘密运送,但是运了将近十年了,难道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过吗?怎么会这么难查。
  “或许,我们想错了方向。”温疆突然说道。
  今日他听了那张之尹的说法之后,突然觉得心门顿开,许多事情,他也想通透了。
  朱希仪听温疆的话里似乎带着点意思,于是侧耳倾听着。
  “或许……在海上?”温疆有些不确定的说出了他方才在一瞬间想出的念头来。
  “海上!”温疆的话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是朱希仪却跟他很有默契的认同了这个想法。
  他想起了今年三月在引岚的时候,名微木被巨浪和漩涡卷入海里,他们后来是驾着船找了好远好远才在一片海域上找到了名微木和容凌。
  那里虽然远,可是路途中,他们也遇到过几艘渔船,他喜欢跟人拉扯,于是离得近的时候,便跟那渔船的主人说几句,问他们为何要来这么深的地方,那渔船主人笑着回答他说这还不算深的,他们还要去更深的地方去。
  他问那渔船主人为何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这里的鱼儿还不够他们打吗?
  那渔船主人笑着说深处有深处的好,越是在深处无人之地,越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他们想要到深处打些罕见的鱼卖个好价钱,后来那渔船主人还开玩笑的说说不定运气好能够寻到一两颗鲛珠。
  当时朱希仪和那渔船主人都相视一笑。
  如今想想,那渔船也就是平常的渔船,而且他们见到的不止一两艘,因为那个时候恰好是出船的好时候,寒冬刚刚过去,三月不管是于最北的端的长朔还是最南端的引岚来说都是个好时候。
  出海,刚刚好。
  如今他想,既然那平常的渔船都能够去那么远,那么那些运送粮草的船很可能也会这般绕到深一点的地方前往留焱去,因为这样可以躲过引岚和天铎某一个国家在海岸地区设置的监督士兵的眼睛。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偷偷运了将近十年这件事情似乎也相对容易了些。
  他将自己曾经的这些见闻说给了温疆听。
  “朱兄所言极是!”温疆听完难得的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他方才所说,其实也没有几分的把握,因为毕竟还没有去派人查,可是如今,听朱希仪这么一分析,他约莫有了几分的把握,剩下的,就只等告诉了陛下之后派人去检验了。
  “对了,你说那张之尹,是否,安排点事情给他呢?”朱希仪之前见过张之尹一面,是国学院考试完入学的时候安排前十名见他们的时候,当时他便觉得这孩子谈吐不凡,故而一直留意着,没想到今日他竟然能够抒发如此大论,实在是让他惊艳。
  “这个可以,只不过,不宜操之过急,可先给他些小的差事,而且要以国学院的名义。”温疆思索了片刻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