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凤与凰共存

  “东皇好兴致,只是小妹大病初愈,不便劳累,还请……”名倾澜一上来便先礼后兵,名微木站在一旁,看着名倾澜虽然是笑着,可是似乎有微微的怒气,她心想,估计名倾澜是专门从宫里来找她的。
  容凌道:“大乱过后百废待兴,北皇怎有如此闲情逸致?”
  国学院的道路两旁种植了许多杨树。五月份的时候是杨絮最猖狂的时候,而此时已然到了六月,故而此时杨絮少了些,不过走在路上依旧能够看到空气中飞着一些,像是一群游荡的精灵。
  日光从杨树的缝隙中穿过,被分割的细碎的落在容凌的身上,他的笑容在细碎的日光下显得更为温和,甚至璀璨。
  站在名微木的角度,她刚好能够看到日光从容凌修长的睫毛穿过,在他抬眼的一刹那,她像是看到了仙山上沉睡的神明睁开了眼睛,神秘而又——惊艳。
  名倾澜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转头看着容凌道:“本皇虽不才,然所幸有无双国士辅佐,再者战乱平息已有一月之余,长朔如今已然恢复了曾经的样子,东皇还是来晚了。”
  容凌点了点头,道:“也是。”
  转而,他又道:“北皇疼爱名姑娘,然名姑娘所求并不在宫墙之内,放在金丝笼中的绝世灵鸟非绝世灵鸟,凤凰栖梧桐,其律——方可闻于九天。”
  名倾澜却并不在意,继续道:“正是,不过东皇想必也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与凰共处者,乃为凤,东有苍龙,然距北远矣。”
  容凌则一笑,遥望远处浮云道:“虽相隔万里,但若有心,万里层云渺,相聚何难?”
  名微木看到容凌说完这句话收回目光的时候,似乎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很短,可是那一刻却若日光般灼灼,名微木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一阵清风吹过,地上散落的杨絮又纷纷扬扬的飞了起来,地上的云起,而天上的云却不知在何时散了去。
  名微木抬头一看,顿觉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此后,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又消失了。
  本来她之前就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回去了,还没想出来,名倾澜就出现了,于是两人游变成了三人游。
  她目光涣散的跟着这两个人走着,默默地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
  直到过了晌午,他们在国学院的食堂一同吃了饭,名微木菜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名倾澜和容凌都要送她,她借口自己要去将军府,因为将军府距离国学院很近,于是他们两个也并没有再坚持。
  装模作样的到了将军府门前之后,名微木见那两个人并没有跟随,便转身朝着明月楼的方向走去了。
  其实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前,她进去看一看贺兰红浅也好,只不过此时,她猜测贺兰红浅并不在府内。
  自从南斯璟来了之后,一向不喜欢串门的贺兰红浅都开始整日不沾家了,因为她要写书的缘故,贺兰红浅不好打扰她,于是这些天,听贺兰红浅跟她说,她把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各种亲戚家都去了一遍,弄得她那些亲戚都感动的不得了,心想着姑娘真是长大了,终于懂事了。
  名微木当时听到贺兰红浅跟她这么说的时候都笑弯了腰。
  到了明月楼的时候,名微木菜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她。
  她没有贺兰红浅那般敏锐的察觉能力,但是方才她一路走来的时候总觉得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只是她当时转身看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谁在看她。
  而此时,她从明月楼的后门过,于是周围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她停了下来,转身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容凌似乎并没有想躲,他站在那里,笑着看着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远处辗转而来的微风掠过他的身边,将他的发丝撩起。
  “你一直跟着?”名微木转身看着他说道。
  “昨日蓝双给了我几张听书的入场票,虽然还没有看过你写的书,不过能够先听一下也不错,正好你也在,此时快要开场了,我一人也显得孤独,不如你陪我去听一听吧!”
  容凌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两张听书的票。
  名微木这才想起昨晚她进了房间之后听到蓝双在敲容凌的房门,她以为是蓝双想要跟偶像多说几句话,如今看来这小子是去送票了。
  这小子是想着法子的算计她呢!
  名微木想着等回去就跟这小子算账。
  她正要想些什么理由推辞呢,却见容凌已经拉着她往里面走去了,后门守门的小厮以为容凌是她的朋友,于是也没有阻拦,放了他们进去。
  名微木被容凌一路拉着上了二楼,刚刚转了个弯,便到了门前。
  此时里面已经有人了,容凌拉着她走了进去,找到了票上对应的位置,又点了些茶点。
  名微木坐在那里,也并不说话,容凌知道她不想说话,于是便只在一旁默默地帮她递点心倒茶。
  不久之后蓝双出来了,依旧穿着一袭蓝白衣袍,配上他那一张小白脸,看起来温文尔雅的。
  名微木看着这小畜生还装作无意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不由得想要给他一茶壶盖。
  “那两株迎露草怎么样了?”容凌随口的问道。
  名微木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想起了放在她屋子里面的那两株迎露花草,“还好,虽然是珍贵花草,可是却也好养活,否则照我的记性,它们恐怕已经死了。”
  容凌笑着点头。
  “对了,这么珍贵的花草,你是从哪里寻来的?”她之前听元宁说这迎露花草珍贵,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她对于这花草何时开花不感兴趣,倒是对于这花草的来源很感兴趣。
  “东海深处有座小岛,当年我去东海寻鲛珠路过,顺手采摘了回来,只不过这花草似乎很有灵性,除了几年前在海上看到过一眼之后,它再未开过花。”
  名微木低头苦笑了一番道:“那你是想要看我能不能让它开花吗?”
  容凌点点头道:“凤凰非梧桐不栖,非晨露不饮,然如今依旧能在这闹市中过得怡然自得,我想或许这迎露花草跟你待久了,会有所感悟。”
  “虽然说草木有灵,可是你这说法未免也荒唐了些,这迎露花草虽然是灵草,可是却也不能知晓人的心意吧!”虽然容凌一本正经的说着,可是名微木已经被他骗习惯了,觉得他还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世上无奇不有,你又怎知你书中的神话故事不是真实存在的呢?”容凌说的时候依旧笑着,可是此时,名微木却又隐约觉得他似乎不是在跟她说笑,而是认真的。
  “我也并非凤凰,不过既然养了它,那么倒也期待花开的那一天。”
  听完了书之后,容凌终于走了,只是名微木想起容凌走的时候,帮她把脸旁的一缕头发给别到了耳后。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羽毛缓缓的落到了她的心底,在她的心脏上微微的划过,有些痒痒的感觉。
  那种痒在夜深的时候如海上的暖流一般涌来,在她心上久久的萦绕徘徊,挥之不去。
  只是她不断地让自己忽略,她想着,也不过是个不经意的小动作。
  次日一大早,贺兰红浅便上门了。
  她是来辞别的。
  她也是刚刚知道的,昨日她回到家,便接到了圣旨,命她到引岚帮助引岚建造国学院。
  贺兰红浅稀里糊涂的领了圣旨,一脸的迷惑。
  她心说这国学院虽然建造的时候她也有参与,可是她也只是个外行人,她从前是舞刀弄枪等我,如今是个残废,所以这事情交给她是不是选错人了。
  后来她仔仔细细的查了一番才知道是她老爹亲自向皇上请命的。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贺兰红浅差点提着剑杀到她老爹的房间。
  名微木听贺兰红浅说到这里笑的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
  “那你去吗?”名微木温带。
  “去啊,不去还能怎样?”贺兰红浅一脸的惆怅,她一抬脚,将脚边的一颗石子给踢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种植莲花的水缸中。
  名微木听到砰的一声,转头,看到那水缸中泛起层层涟漪。
  名微木叹了口气,问道:“那何时归来?”
  “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吧!”贺兰红浅随手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上玩弄着,懒散的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会很抗拒呢,不过现在看你这样子,去个一年都不成问题吧。”名微木放下了筷子笑着看着贺兰红浅。
  贺兰红浅眼睛当即一瞪道:“可别,我一个北方人,让我整天在南方吃米饭,我是真的受不了!”
  一直在一旁吃饭的蓝双道:“红浅姐,你话可别说这么早哟,说不定哪一天你嫁到引岚了,什么稻米的你都是要习惯的。”
  贺兰红浅手中正在旋转的匕首顿时停下了,她将匕首插在饭桌上,定定的看着蓝双。
  名微木不说话,在一旁默默看热闹。
  蓝双顿时怂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啊!我上午还要说书,我得赶紧准备准备去明月楼!”
  说着,强装镇定的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走去。
  名微木静静地笑着看着他,等到他走了一半的时候,她朝着他喊道:“蓝双,怎么不拿要说的章节?”
  蓝双那浑身的冷汗因为这一句话而顿时落了下来,他不由得觉得手掌心都是汗水。
  他依旧装的很镇定的站在那里,转头故作轻松的道:“我带在身上呢,要迟了,我得赶紧走了,不跟你说了姐姐!”说完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贺兰红浅见那小子被吓得不轻,于是便觉得气也出了,所以打算放过那小子。
  “下次这小子再敢说一次,我保证打断他的小细腿!”贺兰红浅继续转着手中的匕首道。
  名微木笑着道:“到时候记得叫着我,我也想看看这小子被收拾的样子。”
  她心想,若是此时蓝双看到贺兰红浅这样子,一定会吓得半死,估计连去说书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小子,就该好好调教调教,虽然说书说的不错,可是小白脸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像个长朔人,倒像是引岚文文弱弱的公子,这可不行!”贺兰红浅从第一天见到蓝双就觉得这小子实在是长得太清秀了。
  若是别人见了蓝双,他这模样,还占得上几分好处,会让人觉得顺眼,可是贺兰红浅从小习武,对于小白脸不是一般的有偏见,若是长了一张小白脸,但是有力气的话那还行,可是蓝双就是这么一个相貌和才华十分匹配的人。
  除了吃的多这一点之外,他真真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种种花赶赶马车还行,要是让他去种地背几袋粮食是真的不行。
  “你也别这样说引岚的男儿呀,引岚男儿虽有些长得清秀,可是也都是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比如说南斯璟,长得清秀,可是能文能武的,他往那一站,英姿飒爽的,没人会觉得他小白脸。”名微木一边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菜,一边说道。
  贺兰红浅的脸色顿时变了,她难得有些羞怯的说道:“你……说他干嘛?”说完又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名微木笑了笑,问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估计是那南斯璟‘贿赂’了你老爹,否则他怎么会向名倾澜请旨让你去引岚呢?这建造国学院的事情,就算是轮到个五品小官也轮不到你啊!名倾澜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一定是你老爹强烈要求,名倾澜才让你去的。”
  方才贺兰红浅虽然没有说,可是名微木也猜出来了,她不想说,就是因为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面有些别扭,所以才没有跟她说。
  知道名微木其实也明白,只是此时她说出来,她心里的那份苦恼顿时被放大了。
  她真的不想去,可是她知道就算是她劝得动名倾澜,可是也劝不动她老爹,其实让名倾澜下旨只是她老爹为了不那么直白,但若是她反抗的话,她估计她老爹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贺兰红浅还想多活一段时日,所以就打算暂且的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