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南北两端聚

  贺兰红浅的内伤已经好了,因此名倾澜回来的时候她便去了边境。
  她这次将朝堂大权交给了朱希仪,而后便同名倾澜一同往云岫山的方向去了。
  虽然蛊毒在身体里,可是除了偶尔头疼,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痛苦。
  路上名倾澜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马车是大的马车,可以供人躺在里面休息。
  之所以坐这种马车是因为她们要赶路,这个蛊毒不能拖,因为这个蛊毒和名倾澜身上的也不一样,他虽然能够看出这是蛊毒,但是却不知道这蛊毒到底怎么驱除。
  所以云岫山掌门在那边赶着往这边来,他们也要赶着往那边去,尽量能够提早碰面。
  但是还是担心名微木身体受不了,名倾澜会安排在碰到客栈的时候会在客栈稍微歇息几个时辰。
  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在马车上的。
  她不睡的时候,名倾澜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不大好,可是名倾澜是王爷,那些随从们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
  而名微木知道拗不过名倾澜,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名倾澜在车里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
  只不过有的时候她在马车中醒来的时候会看到名倾澜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那种眼神,她平常没有见过。
  似乎和云岫山的时候有些相像,可是又似乎又有些区别。
  她总是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名倾澜似乎也丝毫没有要跟她说什么的意思。
  “对了,你之前要跟我说关于如何管制官员的事情,不如现在说吧。”
  之前知道她中了蛊毒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后来出城之后听几个侍女说当时一向淡定从容的元宁都慌了,他急急忙忙的去给她安排车马,因为担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听到这话的时候,名微木想起了元宁的那一张脸,这个老太监,平日里细心的照料她,她也熟悉他。
  元宁虽然心思缜密城府深,可是他大多时候是不愿意演戏的。
  她相信,元宁是真的担心她。
  马车中,名倾澜听到她这么问,开口道:“如今你这身体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还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呢?”
  私下的时候,名倾澜从来不称她为陛下,他都是说你,又或者微木。
  许是习惯了,有时候名微木竟然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仿佛名倾澜真的是她的兄长。
  闻言,名微木笑笑道:“为人君主,就算临死,也当对国家鞠躬尽瘁啊!”
  这句话,虽然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可是却是她这些日子的真实感受。
  “若你不是皇帝,过得一定比现在开心。”名倾澜笑着看着她,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的一双眸子看穿。
  名微木忽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因为名倾澜的那种眼神,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
  她想起她每次在马车中醒来的时候,名倾澜似乎就是这样看她的,不过那种目光稍纵即逝,可是此时,名倾澜却久久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直到有随从在外面说话,这尴尬的气氛才结束了。
  “进来,何事?”名倾澜问道。
  那仆从道:“王爷,前面又是一座城,我们今晚要不要在那里歇息一会?”
  那仆从想到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一天的马车了,马儿也累了,刚好前面有一座城,就算不休息,到里面换几匹马也方便继续赶路。
  名倾澜赞同那仆从的建议,让他进城。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名倾澜带着名微木上楼休息。
  这几日,名倾澜很少睡。
  他到了客栈中,基本上也不在他的房间中,很多时候,名倾澜都是靠在她的床边小憩一会,而且他因为常年作战,警觉性很强,睡的很浅,名微木只要一动他就醒了。
  名微木也劝过他让他安心的睡一会,可是她的口才确实比不过名倾澜,每一次都被他三言两语给劝服了。
  虽说之前名倾澜总是对她很亲近让她有些不适,可是此时,名倾澜确实是担心她。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顾虑,她不是那种十分在乎小节的人,所以名倾澜躺在她的床上她也没有那么的抗拒。
  每次名微木看他靠在自己的床上浅睡的时候,她会想叫他躺下来睡一会,可是话到嘴边,她心想还是算了。
  并非她顾忌自己的名声,而是她有些不敢靠名倾澜太近。
  尤其是那天他说若是她不是皇帝的时候,她似乎隐隐约约的预见了什么。
  可是她还在当下,所以不打算去多想,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在这人世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尽心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赶了两日路,他们终于在长朔的边境和云岫山掌门遇见了。
  云岫山掌门二话不说给她诊断,最后告诉她蛊毒还没有深入,此时还来的及。
  于是名倾澜就在一旁给云岫山掌门帮忙。
  也因此,时隔十几日,名微木再次的见到了云岫山掌门施展“仙术”。
  只见那云岫山掌门在手心聚出一缕光,而后将那光放在她的手心上紧紧压住。
  此后,名微木觉得自己的头中有什么东西在窜动,而后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去。
  名微木觉得身体开始痛了起来,是那种收缩的痛,就好像自己的每一寸都都在缩小,可是她低头看,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而后,她觉得那东西似乎朝着她被云岫山掌门握住的那一只手流去了。
  云岫山掌门之后将她的手放开,于是她便看到空中那一缕白光之中包裹着一团黑气。
  “倾澜。”云岫山掌门叫了一声名倾澜,名倾澜便立即会意,他拿出早已准备的一个黑色的像是陶瓷碗的东西将那团黑气给盛住了。
  说来也神奇,那东西在碗里面,竟然只是在里面打转,并没有逃出来的意思。
  那像是陶瓷碗的东西在上面好像是有什么封印一般,那一团黑气在里面兜兜转转,可是就是飞不出来。
  “和你之前一样,一天泡一次药浴,此后觉得无恙便可以停了。”云岫山掌门交代了这一句之后,直接出门,坐着马车走了。
  名微木本想要答谢,可是她其实也早就想好了这种情况,于是也就作罢了。
  回去的时候,名微木觉得睡觉都舒服了很多。
  蛊毒一除,名倾澜似乎都不着急了,在路上走走停停,该休息就休息,似乎并不着急着回王城。
  不过好的是,名倾澜也终于没有什么理由再在她睡觉的时候在她身边了。
  并非名微木不记恩情,只不过她总觉得名倾澜在她身边,她睡得都不踏实了。
  可是入夜了之后,名倾澜又来了她的房间。
  名微木看着他,用眼神问他“难不成又要在我身边睡?”
  名倾澜也很懂她的意思,于是笑着解释道:“兄长在微木眼里有那么不堪吗?”
  名微木摇摇头,道:“自然不是,兄长来此有何事?”
  “师父交代了,要泡药浴。”名倾澜走了过来坐在她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
  名微木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转头看着名倾澜道:“这些事情让侍女们来做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这几日你颇为劳累,好好休息吧!”
  名微木以为不日将会回到王城,想着应该会到王城再开始泡药浴,可是没想到名倾澜一直记着的。
  不过她说的也倒是真心话,这几天,名倾澜虽然眼神神采奕奕的,可是脸色并不是太好,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如今蛊毒已经驱除,她也不想要再继续麻烦他了。
  名倾澜则笑笑道:“力气活叫下人便可,可是泡药草恐怕得我亲自来,毕竟我可是有经验的。”
  于是他叫下人将浴桶里装满了热水,他准备好了几包药草开始往里面丢。
  名微木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忽然思绪有些复杂。
  她渐渐地觉得,不知道从何时起,名倾澜忽然变得有些温柔。
  从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温柔,可是有很多时候是假装的。
  不过后来,他对她似乎真的有些温柔。
  前几日他得知她中了蛊毒的时候,他分外的担心,一颗心时刻都在悬着。
  可是名微木又想到名倾澜身上的蛊毒。
  他之所以说他泡药草很有经验是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有蛊毒,而他身上的蛊毒却是当年因为她而被种上的。
  可是名倾澜似乎未曾提及过,或者是他好像丝毫的不在意了。
  他全然没有在记恨她,关于她母亲的,关于他的蛊毒,以及他的王位。
  名倾澜在她的面前不仅没有提及,更是没有表现出来丝毫。
  可是有时候,名微木不由得觉得有些不真实。
  名倾澜真的会这样吗?
  他们之间的恩怨,说起来,确实不是她造成了,可是有时候人是会迁怒的,尤其是这么大的仇恨,之前相关的的人全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人有很多时候会因为怀念某个人或者某个事物而去憎恨报复那个曾经破坏了那些美好的人或者事物的人。
  名倾澜也是个人,他为何不会这样?
  可是名微木不肯问,因为名倾澜不说,那么可能心里还有那些羁绊,若是那一天他亲自告诉他他放下了,名微木会相信。
  但是此时,名倾澜没有说,她也不愿意去问,因为她怕问了会增添对名倾澜的愧疚。
  说起来当年的那一切全都跟她无关,可是她继承了曾经的那个名微木所拥有的一切,或许代价就是帮她承当曾经的过往。
  她虽然心里面分得很清楚,可是有时候,人是无法完全保持理智的。
  人的所有理智有时候会被现实给压垮。
  她是一个现代人,生于21世纪的中国,她懂得很多东西,高科技,还有漫长的如长河的历史,还有一些古代人民想不透的一些小常识,可是到了这里,有些东西或许有用,有些东西则全部归零,到了这里完全没有用。
  她要重新开始。
  或许从进入这个身体的那一刹那,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属于她了,而不属于她的一切正在注入,而那些不该她承担的责任也顺势注入了她的身体中。
  命运的车轮在转动,可是她,渐渐地觉得无力,渐渐地没有了当年的自信。
  她承认,她自己也不能够免俗。
  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月光如水的夜里,那白色的珊瑚礁上面,那在空气中淡淡流淌的暗香……
  那个夜,最耀眼的不是天上的明月,而是他的笑意。
  她想起了他给她寄的那封书信,上面将天铎的风物讲述的淋漓尽致,令人向往。
  是他自己的亲笔写的,于是字里行间似乎都透着他的笑意。
  名微木记得她将那封书信藏在了床下面,和她的叶底莺放在了一起。
  他倒是十分的会看人。
  名微木前世的时候,生活并不富裕,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所以她最期望的便是到处旅行。
  可是有时候造化弄人,如今她为一国皇帝,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可是却没有什么机会到处游玩。
  这个大陆,其实和她曾经的那个大陆一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苦衷。
  南骞思念着自己的意中人,可是意中人就在面前,他却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她想要得到自由,可是却一直身居牢笼中。
  而天铎……
  名微木想到容凌的时候,忽然卡住了。
  容凌有什么烦恼吗?
  他那样一副故作谦虚却把所有事情都算计尽的人,他有什么烦恼吗?
  说起来,名微木还从来没有问过他。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当时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使得她觉得他也没有什么烦心事吧。
  名倾澜在水中洒了一遍又一遍的药草,而且洒的十分的有规律。
  等到他洒好之后,等了没多久,水温也刚刚好,他便叫名微木过来沐浴了。
  而后他转身出了门,将门关好,走的时候提醒她将门栓插上。
  脱了衣服,名微木安安心心在浴桶中泡了起来。
  雾气氤氲,药香飘荡,名微木想起了在云岫山的那一晚。
  她给名倾澜送玉佩的时候,他便是这般躺在这浴桶中泡药浴的,这气味也和当时的一样。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名倾澜和她同坐一辆马车。
  她问道:“如今可以说一说你的想法了吧!”
  名倾澜立即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抬眸道:“我觉得可以实行牵连的制度,这样可以调动官员们相互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