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清理内贼

  所以仔细地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李川骗了元宁,那一日元宁定然是在训斥李川收受大臣贿赂的事情,可是察觉到了她在旁边,就立即改口说了个不相干的事情。
  后来元宁觉得这件事情不小,所以不能够这样放任李川,想要给他一些警告,这才告诉了她,让她关李川几天,让李川受一些教训。
  可是谁知道李川被关起来之后竟然还能够跑到边塞。
  所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参与?
  她亲自下的命令,要将李川关起来,那么谁能够有那个胆子违背她的命令,尤其是放李川到边塞?
  李川是公公,而且他走的还是官道,所以路上,那些官员们都看到他了。
  可是却没有人拦住。
  说起来这可能是因为他带着那道假圣旨的缘故。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这消息也不该那样密不透风,所以一定是有人做了些什么。
  如此一想,那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
  能够这样控制她的国家的官员,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朱大人以为这次的事情是谁参与了?”名微木看着朱希仪问道。
  “想来,必定是有内贼,只不过需要时间去细细的查,当然虽然需要时间,可是也要快一些,否则那人恐怕也会像李川一样逃到留焱去。”
  名微木点点头。
  散朝之后,名微木出了朝堂,走到了自己的寝殿。
  这几日她的头有些不舒服。
  她忽然的想起了前几日。
  那时候李川在她身边伺候,在她的屋子里面点了香。
  这小子确实很机灵,知道她不喜欢浓重的香味,于是点的是香味很淡的香。
  名微木闻着也觉得舒服,于是就没有多说话。
  可是似乎是从李川走了之后,大概是边境事发的时候,她渐渐地觉得头有些疼,像是脑袋里面有一只虫在蠕动。
  她想起以前听贺兰红浅说当初名倾澜的母亲,也就是先皇后当初也是在留焱的蛮荒之地找来的蛊虫。
  而如今李川串通留焱,所以,该不会是李川也用了蛊虫放到了她的身上吧。
  名微木只听贺兰红浅说过,毕竟她也不是当初的名微木,所以蛊虫长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更是不知道。
  可是随着她头中的疼痛开始隐隐出现,她忽然有些担忧。
  毕竟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擒贼先擒王,虽然她这个王影响力没有那么大,可是对于留焱来说足够了。
  到时候她冷不丁死了,留焱有的是机会到处闹腾。
  不久之后,名微木听到外面有声音。
  元宁在外面道:“陛下,元宁求见。”
  名微木的头痛微微好了些,起了身朝着门口道:“进来。”
  元宁走了进来,轻轻地关了门,而后跪在地上。
  “陛下,元宁有罪,请陛下治罪!”他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这还是名微木第一次见到元宁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从前的元宁,有时候脸上是深不可测的面无表情,有时候是装傻的笑意,可是这种表情,名微木倒是第一次看到。
  “你何罪之有?”名微木坐在床上看着元宁淡淡道。
  “李川是奴才的手下,奴才没有仔细地监管李川,使得他造成这般巨大的祸乱来,实在是该死!”
  听说男人被施了宫刑之后,声音会变得十分的细,可是元宁的声音倒是还算正常,此时他这般慷慨陈词,名微木竟然有些动容。
  她确实没有把事情牵扯到元宁这里。
  其实她假设过元宁其实知道李川的事情。
  他可能知道李川骗他说自己收受大臣的贿赂,可是他决定告诉她这件事情,把李川囚禁起来,就自以为遏制了事情的发生。
  然而之后李川逃狱,他定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想清楚之后没有想过向元宁问罪。
  虽然不知道元宁的立场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此时元宁效忠于她,她便没有理由治罪。尤其还是没有来由的罪。
  “李川之事,与你无关,更何况任由你人脉有多广,可是应该也不会有胆子敢串通留焱。下去吧,若是有心,帮我查查李川那几日的动向,他是你的手下,想必你也会比旁人要留心一些。”
  元宁于是不再多说,默默地退下了。
  不久之后,查到了关于和李川串通的那几个大臣。
  有几个已经偷偷地逃到了留焱,而另外几个以为自己装的很隐秘,于是继续在朝堂中做暗线,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说起来这还有元宁的很大一部分功劳,毕竟他这名夏王城第一太监大总管不是白当的。
  没有用多久,他便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些线索,而后提供给大臣们去查,果然得到了结果。
  名倾澜回来的那一天,王城的百姓们都出来迎接。
  名微木穿着一袭红黑长袍,在望北楼设了宴席等着他来。
  不管名倾澜如何,但是这次他确实建立了战功,她要是不设宴席,会被那些大臣们说道,而且百姓们也会议论纷纷。
  虽说这一次是留焱惹出来的幺蛾子,可是名微木却觉得名倾澜这几年似乎在不断地收服人心。
  所谓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虽然此时她这皇位是先皇亲口传的,可是谁的身上真正的流着皇室的血,天下人清楚的很。
  名微木想来,这一次不仅是留焱对她的一个警告,更是名倾澜对她的一个警告。
  望北楼有七层,名微木在顶层设置了宴席,站在此处,能够看到整个偌大的名夏王城。
  下面行人来来往往,有的还驻足在望北楼下面仰望。
  名微木站在那里,忽然想起来那一夜和南骞在长廊上的对话。
  关于什么意中人的事情,回到长朔之后,她渐渐地忘记了,可是她一直记得南骞的那句话,为人君主者,多为孤家寡人。
  她想,或许某一刻,南骞也想要逃离那一座束缚他的王宫。
  他虽然说若是他变成了平常人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可是她依旧觉得,南骞或许有想过。
  南骞或许在梦里想过带着他的意中人离开那座王城,到一个没有那些难缠的大臣的地方,就算他不答应,可是他一直跟着他,或许有一天,他的心就为他打开了。
  然而那终究是梦,是镜花水月,是一场虚无。
  名微木想起前些日子下桃花雪的时候,她也是在这望北楼上。
  那时候她看着头顶上的雪花渐渐地落下来,像是预见了某种未来。
  此时春日更暖,名倾澜穿的更薄了些。
  他的铠甲很修身,像名微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样子。
  可是那一张脸又俊美如铸。
  远处的飞来了几只麻雀,落在了望北楼的屋檐下,而后又很快的飞走了。
  名微木看到楼下名倾澜渐渐地走了上来,而后跪拜在她的面前。
  “臣名倾澜,拜见陛下。”他跪在那里,看着名微木,外面的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他的一双眼睛显得尤其的澄澈。
  “王兄请起。”名微木往前走了几步,亲手将名倾澜扶了起来。
  “这次多亏了王兄心思缜密,才使得长朔边境免于一场战乱。”她一边请名倾澜入座,一边对名倾澜说道。
  名倾澜道:“陛下过奖,臣不过忠于职守罢了。”
  于是之后名微木和名倾澜讲述了一下国内的情况,她想来名倾澜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她跟名倾澜谈论之后想要听听名倾澜怎么看,而后的事情又该怎么解决。
  名倾澜思量了片刻道:“如今这一出过后,可以看出我长朔国内也并不安稳,其中一定有许多留焱的眼线在此,故而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臣建议完善官员制度。”
  名微木抬头问道:“如何完善?”
  名倾澜道:“这个臣还未能细细思量,若是想好了,定来向陛下禀报。”
  一场宴席过后,他们纷纷离开了望北楼。
  晌午过后,外面传来了消息。
  那几个大臣除了几个确定窜逃到留焱的,其他几个已经被揪出来了。
  这件事情,似乎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无非就是几个大臣和一个小太监搞出来的假传圣旨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个一个小事,最后差点酿成了巨大的恶果。
  这让名微木从中嗅到了危机。
  曾经的她只是一味的防备名倾澜,可是如今,名倾澜还是要继续防备,可是如今,她觉得她的目光不应该那么短浅。
  她个人的生死荣辱虽然重要,可是,若是一个国家在她的手中沦陷,那么她觉得,就算是将来她过的十分安逸,或许她的心里会十分的愧疚。
  到了引岚西南沿海的时候,她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战争。
  无数的百姓失去了亲人家园,海面上血水连天。
  虽然她当时去的很晚,可是她去的时候,有无数的百姓们在城外流亡。
  其实她应当佩服南骞。
  引岚和长朔比起来,商业虽然发达,可是军事实力远远不如长朔。
  他能够在这几年使得引岚的百姓不受到战火侵扰,实在是值得佩服。
  名微木知道自己比不上他,得以在年少的时候游历瀛虚四国。
  可是她明白,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么就应该承担起她所应该承担的责任来。
  没过多久,容凌派人传来了一纸书信。
  信上面没有谈及长朔边境的事情,而是介绍了天铎的许多风物。
  他的意思是想要请她去天铎。
  可是此时,名微木并没有那个心思。
  长朔的事情使得她近日有些烦闷,而她头痛的毛病渐渐地开始加重起来。
  名微木所想的便是好好处理好长朔的事情。
  从前她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前世的见识轻松掌控这一个国家,可是此时,名微木有些不那么自信了。
  她之前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她才知道她当初还是有些单纯的。
  这偌大的一个国家,完全的掌控,显然是很难的。
  她叫来了太医,因为她觉得这不是简单的身体不舒服,经过了这次的遭遇,她觉得她有时候不能够太过于自信了。
  太医来了之后,诊断不出什么问题,他说她面色正常,脉象也正常,这头痛有些没来由。
  名微木觉得有些奇怪。
  正和太医说着,名倾澜来了。
  名微木估计他是来向她禀报关于如何防止朝堂中的大臣通敌买国的。
  她其实已经想出了一些办法,不过既然名倾澜也想出来了,那么她想也听一听。
  名倾澜进来的时候看到太医在,于是问道:“陛下怎么了?”
  那太医在那里将之前跟她说的跟名倾澜说了一遍。
  而后,名倾澜问道:“陛下何时开始感觉头痛不适的?”
  名微木如实回答:“李川之前在朕寝殿里点了些熏香,之后李川走了之后,便开始了。”
  名倾澜闻言,思量片刻,拿起了一旁太医的银针,对她说了一声“陛下得罪了”之后便将银针扎在了她的指腹上。
  银针离开之后,指腹上有鲜血流出,形成一个圆圆的小红点。
  名倾澜拿过方才到了清水的碗,将他的血滴进去,而后又在自己的手指上也扎了一针,同样滴到了碗里。
  那两滴血在清水里,没有散开,而且神奇的是这两滴血撞到一起并没有相融。
  名微木的面色有些微的阴沉。
  这个瀛虚大陆不相信什么滴血认亲,所以名倾澜方才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为了鉴定他们是不是亲兄妹,当然,这似乎也不需要鉴定。
  所以——名微木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
  “是蛊毒。”名倾澜沉声说道。
  那太医直接吓得脸色傻白。
  他第一次见到蛊毒的时候也是在她的身上,那时候他刚刚入宫,跟着师父学习。
  有一日先皇传召他师父给她诊治,她当时还不是单纯的头痛,而是风寒。
  他师父以为是风寒,于是就写了些治疗风寒的药让她吃。
  直到有人将先皇后的事情揭露出来,他们才知道那是蛊毒。
  蛊毒只有留焱才有,他们虽然是医者,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后来那云岫山的掌门来的时候说了关于蛊毒的种种,他跟在师父旁边听了觉得尤其的可怖。
  如今,他再次见到这蛊毒还是在她的身上,他忽然的觉得有些造化弄人。
  “我即刻写书信请师父前来长朔,我们也从官道上往云岫山去,以便能够及早遇到师傅,毕竟这蛊毒已经有几天了,有了症状的时候,大概就是命不久矣了,如今陛下看起来还没有那么严重,故而应该不会有大事。”
  名微木相信名倾澜不会骗她的,于是当即,她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