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兄袭寝殿
名微木回到寝殿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吃了饭,她在屋子里面转悠了一会,当做饭后消化。
本来她是想要召见贺兰红浅入宫的,因为她在今天见到名倾澜之后,就有一种迫切的要知道她和名倾澜之间恩怨的冲动。
但是因为今日风雪大作,恐行走不便,因此未曾召见她。
而关于那些恩怨,小宫女们说的,或者是元宁甚至其他太监说的,名微木不敢去轻易打听,也信不过。
她觉得如今这长朔国,她要是非要找出一个信得过的,那恐怕就只有贺兰红浅了。
首先是因为贺兰红浅是她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在生前最信任的一个人,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唯一的一个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贺兰红浅是长朔国的大将军,听名字,没错,是个女子。
关于原来的名微木和贺兰红浅的关系,她了解的不太多,大概知道的就是贺兰红浅和名微木大概是发小。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名微木之所以能够成为长朔国第一位女帝,应该有一半的原因要归于贺兰红浅。
据说当年先帝驾崩前,决定让名微木承袭王位的时候,满朝文武皆是反对,当时是贺兰红浅站了出来力排众议,并且用一半的兵权镇住了百官,这才得以让她如今能够登上这王位。
刚好她来到这里的时候,贺兰红浅在边塞受了伤,正在王城养伤,故而有时候贺兰红浅也会经常来找她。
贺兰红浅在她的面前不会忌讳君臣之别,和贺兰红浅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有一种安心感,可是她却依旧不大敢放的开。
一来,她觉得贺兰红浅之所以对她好只是依旧把她当成曾经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名微木。
二来,尽管贺兰红浅对她那么好,可是她依旧是不能够放下浑身的戒备,她依旧是做不到完全的信任一个人,尤其是如今她还没有对贺兰红浅了解清楚。
然而此时,她有些睡不着,她有些想要迫切的见到贺兰红浅。
如今,只有贺兰红浅的话她才能够相信一些。
她坐在铺着丝绸被的床上,又忍不住起身。
走到雕花的窗前,她将窗子打开了一半。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着,雪花在空中交织着落下,站在窗前朝着外面看去,只能够看到一片纷乱的雪花,而其他的长廊屋宇在这一场大雪中都变得十分的朦胧。
叹了一口气,关上了窗子,她重新回到了床上。
她将一床丝绸被拉起来盖住双腿,而后就靠在床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她想,她还是太过于紧张了。
不过是名倾澜回来了而已,管它外面怎么说她的王位来路不正的,反正如今王位她的手中,就算他想要抢走,那么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抢走的。
然而渐渐地她想明白了,令她心乱的是她自己。她觉得有些害怕了。
可能是因为她今日看到名倾澜的时候,就在他那一双含笑的眼中看出了他的野心。
甚至有那么一刻,名微木有些自惭形秽,她觉得那似乎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气势。
而她,只是想要好好地活着而已。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种在冬天的冰水中冻得四肢失去知觉而动弹不得,最后被水活活溺死的感觉,尽管换了一个身体,可是她依旧还能够回忆起那种感觉。
她不想再死一次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将王位拱手相让。
然而她愿意,却不能够这样做。
有时候,所谓的退一步不会换来什么好处,而仅仅会被别人理解为示弱。
而她如今所处的位置不允许她来向别人示弱,因为这样只会离深渊更近一步。
夜深,灯火阑珊。
她手中虽然拿着书,可是心思却也一直都没有在书上。
这个晚上,她都在想着名倾澜的那一张脸,甚至他的笑。
兄弟反目,同室操戈。
这些场景她前世只在电视里或者书上看过。
而此时,她觉得她可能要成为这种故事的主人公了,或者她不是主人公,她还是太抬举她自己了,真正的主人公应当是名倾澜这样的人才对。
那样的气魄,那样的野心,似乎才是一个王者所应该有的。而她,可能真的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够坐上这王位。
越想,就越是妄自菲薄。
名微木也知道什么叫做妄自菲薄,可是她就是情不自禁了。
是的,她恐惧了,十分的恐惧。
前生悲苦的日子让她不想要再重复,而前生的死更是让她不想要再重复。
在前生,有些人喜欢一些极限的运动,不过以名微木的家境,并没有能力和金钱来让她去体验这些对于她来说算是奢侈的运动。
不过她了解,这种运动,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越战越勇吧。
挑战的越多,就越会勇敢,越发的变得不害怕。
可是名微木如今却并不觉得是那样的。
所谓的越战越勇,只不过是仰仗着那些好的设备,仰仗着他们不会真的死去。
如果真的经历一场死亡的话,或许就不会是那种想法了。
名微木不是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永生永世都害怕。
所以这一生,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或许,她确实是懦弱,她确实害怕,可是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让她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她转头看着窗子,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依稀能够听到外面雪花落下的声音。
放下了书,她起身,周遭只有一盏烛台还点亮着。徐徐的走向窗台,再次打开窗子,雨雪纷纷,好似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她伸手,外面的雪落到了她白皙的手掌上,再慢慢地化掉。
她收回了手,低头看,手掌微微的一弯曲,那雪水便成了一滴水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上。
“一片雪尚且能够不远万里降落人间,我又为何不试着踏出一步?”
或许踏出一步,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关了窗子,她转身,朝着床榻走去,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外面的门开了。
声音很小,可是名微木一向警惕,尤其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她不喜欢每天晚上都有人守在她的身边,于是就叫那些外面的侍卫还有侍女们住在了外面。
她住的是主殿,主殿周围有四处宫殿将这主殿层层围住,那些侍卫宫女们住在那四个宫殿之中,外面来了人,他们首先就能察觉,所以主殿基本上是安全的。
然而此时,那开门的人也没有说话,显然不是什么侍女或者侍卫。
是刺客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名微木倒是没有十分的惊慌,而是朝着床边小心的走去,她的脚步十分的轻,唯恐让那人发现她没有睡。
虽然,她知道外面那么多的侍卫都拦不住这个人,那人恐怕是不好对付的。
她走到了床边,弯腰,伸手朝着里面摸去。
由于那位置记得极其的清楚,名微木一摸,就摸到了那个东西,她正要转身,嘴巴就忽然的被一只手给堵住了。
那手显然是一个男人的手,修长白皙,但是手掌却十分的粗糙,上面有很多老茧,虽然没有用力,可是名微木却觉得有些扎脸。
下一刻,那人已经拦住了她的腰,将她朝着床上按去。
他的两只胳膊行云流水的一转,她已经仰面躺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他的正脸。
他没有蒙面,或者说是可能没有必要蒙面吧。
名倾澜依旧像白天那样对她笑着,外面的雪没有停,而他似乎真的没有雪天打伞的习惯,因此他的眉毛上还带着一层没有化掉白雪,不过似乎显得莫名的雄姿英发。
下一刻,他已经伸手按住了她拿着叶底莺准备发射暗箭的右手,成功的阻止了她的反抗。
“还没有睡?妹妹。”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交出虎符或者玉玺什么的话,可是他确实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些让人惊讶。
当然,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她把他揣测的有些弱智了,名倾澜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深夜独自来挟持她呢?
她看着名倾澜,又低头看名倾澜堵住她嘴巴的手,示意名倾澜放开她。
“王兄深夜造访,有何指教?”名微木看着名倾澜,努力让自己保持一副从容的模样。
名倾澜虽然让她说话了,可是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于是她就依旧被他不轻不重的按在床上。
“没事,就是为兄今日回来,原本想要跟你好好说说话,没成想你政务繁忙,为兄不便叨扰,便走了。如今想着你应该闲下来了,便想来找你说说话。”那名倾澜说的时候,不管是仪态还是语调都分外自然,名微木差点就信了。
只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他怕是个夜猫子,觉得别人都和他一样不睡觉的。
名微木心说:扯淡。
她盈盈一笑,看着名倾澜道:“王兄若是想朕了,不如明日再来说话吧,如今夜色已深,况且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名倾澜却依旧笑得温和,像是个对她关切之至的好哥哥一样看着她道:“怎么会?为兄怎么会介意这个?我们兄妹情深,还要在乎那些?”
他说完,还对她笑着,似乎在说你也不介意吧!
不介意个头啊!
名微木依旧盈盈一笑道:“今日政务繁多,朕倍感疲惫,不如王兄先回去,等到明日再来。”
没成想名倾澜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腿上。
也就是他坐在床上,她坐在他的腿上。
名微木内心黑线,心说这岂不是就是野史里面写的那种王室兄妹乱……那什么的嘛!
难不成是他们兄妹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事情吗?
但尽管名倾澜句句说的那么的自然,就仿若从前都是这样一般,可是,名微木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直以来,她和贺兰红浅谈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把名倾澜当成过自己人看。
听贺兰红浅说的种种,可以判断出来她和名倾澜的关系绝不是像今晚这样扭曲又亲密的样子。
“王兄请自重!”她凝眉,加重语气对着名倾澜说道。
一边又用手推开他。
然而名倾澜虽然像是正常的抱着她,可是其实是用了巧劲,像是将她锁在了他的身上一般,反正名微木挣脱了几下就已经放弃了。
名倾澜怎么说也是个行军之人,她这方面是比不过他的。
她眼眸一转,忽然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喊去。
然而刚一张开口,她还没有听到自己喊出来,就被名倾澜用手指按住了喉咙。
那力道不重不轻的,可是却十分的巧,名微木用力地叫,始终都听不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微木这是干嘛?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抱着你哄你睡觉的吗?”名倾澜那一双剑眉一拧,倒生出了几分秀气,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那模样显然是十分的诧异,像是觉得自己的妹妹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明明以前他们之间熟悉的事情,如今怎么不记得了。
名微木心头快速的飞转,然而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觉得名倾澜在诈她。
她想要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于是就一直以一种带着怒气的眼神看着名倾澜。
当然这份怒气算是一半真一半假的把。
她自然是不喜欢有陌生的男人这样跟她亲近,而另一方面,她是为了自救。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的话,那么名倾澜今晚来的目的是为了验证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名微木。
毕竟当初名微木遭遇劫持的事情,虽然如今依旧没有查清楚,可是名微木一直觉得就是名倾澜所为。
如果是,那么名倾澜一定是清楚当初事情经过的一个人,那么他就对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十分的了解。
如此推算,他起疑心是正常的,尤其是他们今日的一见,虽然名微木不知道到底是她哪个地方表现的有些离奇,但是那名倾澜应该是起了疑心了。
而如今她愤怒的样子,或许会让名倾澜觉得她是真的名微木,因为若是假的,想必要经过精心的调教才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个敢忤逆名倾澜的胆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