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探病
“二少奶奶，我说的事情您考虑得如何？”凤凰倒是开门见山。
“告诉娘，你说的事我同意，这个家还是她当让她放心就是。”祁玫大声道，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让凤凰听得清清楚楚。
凤凰听到这话，尽管意料之中却还是惊讶了一下。祁玫目光炯炯盯着她，捕捉到她不易察觉的惊异，心里有了算计身子也坐得稳如泰山。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还不去禀告娘。当心我反悔不认。”祁玫见凤凰还在犹疑，补了一句。
“是是是。”凤凰生怕她变卦，果然快步退出门外。
祁玫使个眼色，顺庆偷偷跟在后面，见她一直走进大太太的佛堂，她才返回。如此祁玫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李家的周若岚生活得顺风顺水，自从李老爷劝诫万心巧后，加之李绍文出狱完全是托了儿媳妇的福，万心巧对若岚和缓许多，所谓疑人盗斧越看越像，自己心内的“小偷”不复存在，就此看若岚的言行似乎也不那么讨厌。
静虹瞧着早上万心巧吩咐人给若岚添了碗补身汤，她面上若无其事般，心中早翻江倒海了。
早餐过后她有点郁郁不快，秋都深了凉了，怎么这些天又闷热起来。她烦躁地狠狠摇了摇扇子，一边意识到自强烈的危机感。若岚不得宠时，宅子里众人得都看自己脸色，听自己的吩咐，当初万心巧病着，老爷又不管事，都是自己说一不二，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谁能说半个不字？如果今后若岚得宠，若岚又是大少奶奶又有绍文哥做后盾，家里便不会再有自己半分说话的份量。思及此，纵然闷热的天气，静虹居然打了个冷战。
周静虹烦闷地坐在房里东想西想，此时周若岚又出门了，她不喜欢李家那个厚重的宅子，那里呆久了如同发了潮发了霉似的，心中难受。她今天没带丫鬟，独自出了门，自从她不再被禁足便常常出门，有时是逛街有时是散步。
今天去哪里呢？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她极其想去的地方是万德银楼，每次她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尽管城里踏遍却偏偏再没有去过万德银楼。
她打算先叫一部黄包车，远远望见一个母亲带着的小孩子要抱抱，小孩的妈妈抱起孩子递给他一个拨浪鼓快步离开了。
若岚突然间想起了玉春，不知她身体好起来了没。她从来没有去过祁家，她身世大白后就有去祁家的念头萦绕心间，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主意打定她叫了车往祁家而去。到了门口她请仆从通秉一声。祁老爷不在，细碎小事都由碧春打理，碧春接报不由暗暗疑惑，这位周家三小姐李家大少奶奶与祁家从无往来，今天怎么会悄然而至突然来拜访呢？
祁家真大！随从带着若岚左拐右绕，穿过影壁和回廊，一路上桂香四溢，远处湖边还有一畦菊花，开得正艳丽。若岚不由停下脚步，想象着自己在这里玩耍成长的样子，一时有点分神。
仆从隐晦地催了一催，若岚回过神继续跟上脚步。终于到了会客厅里，碧春已在等她了。碧春还是如同上次在梨园阁里见着的那样，贵气散发着魅力。
“若岚小姐你倒是稀客，这次来是？”碧春先和若岚寒暄几句后话入正题。
“其实是这样，上次在我大嫂葬礼上遇见玉夫人，我们聊的很投机，她那时很难过身体不适。今天我路过贵府想探望探望她。”
听到若岚提及祁珊的丧事，唬得碧春面色一沉，她伸出手指做出了噤声的动作。若岚压低了声音，说明了来意。
“我请人带你过去，若岚小姐，只是一点:在这里不要再提珊珊的事情，请你见谅。”说着她吩咐人带着若岚去芝兰苑。
若岚想了想，客随主便，想必祁家也没有张扬祁珊的事情，何必犯那个忌讳。引路人把若岚带进芝兰苑，一路上她只顾赏景，没料到祁家美景令人惊叹，尤其是那片众多院子围绕着的湖，荷花虽然过季了，荷叶还葱葱郁郁的，美不胜收。
穿过一个月洞门，引路人把她带到一个门前栽着梨树的房前退了下去。
若岚轻轻敲了敲门，门里有人应声:“是送药来了吗？”
若岚含含糊糊地支吾几句。
“不应该啊，还没有到时间呢。你等会啊。”听见里面有人慢慢走来开了门。
“是你！”开门的人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娘。”若岚轻吐出这个字，这个字让开门的玉春如梦初醒，反应过来。
“快进来。”玉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了若岚进屋，又左右张望锁上门。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玉春轻轻抱了抱愣愣的若岚只说道:“来了。”
“娘您身体好些了么？我来看看您。”若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地抖着。
“好孩子”若岚感觉到抱住她的玉春抽噎哽咽着，身体一起一伏。玉春拿出手帕抹着泪，断续说道，“我太高兴你来，也太让我意外。”
“娘，我在。”若岚哪里能看得了玉春眼泪婆娑的样子，不由自主抬手虚虚地环住了她。
玉春的哭激起了若岚对母亲完全的情感，虽然陌生虽然稚嫩，但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本能。
“真难，真难。自从你出嫁前得知了你的身份，我无时无刻不盼望这一天。”玉春感叹着，拉着若岚床边一同坐下。
“娘不要紧，我知道有家咖啡厅。这里不方便的话，以后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我把地址说给您。”说着若岚附耳悄声把地址告诉了玉春，玉春连忙默记在心。
“我看你比结婚前瘦了好多，不过又比我在珊珊葬礼上见到的你又胖了些。实话告诉我，李家少爷对你好吗？”
若岚有些犹豫，顿了一下。
“给娘说说。”玉春来了些兴趣，只要是女儿的事，她都想多了解一些。
望着玉春期盼的眼神，若岚正要和盘托出。
突然门拍得山响。
“是谁啊？就来了。”玉春喊了一声，若岚忙起身。
玉春开了门，却是祁老爷快步进来。
“你来干嘛？”祁老爷严厉地盯着若岚，不悦地对着玉春道，“没想到你这里来了客。”
“是我自己要来看望娘的。”若岚毫不畏惧地对着祁老爷说道，把玉春拉在自己身后，“爹您不用对着娘阴阳怪气的。”
“谁是你爹？别以为你是周家三小姐，又是李家的少奶奶我不敢说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祁家，我不承认你是我女儿，你就别想在这里喊爹喊娘，要找父母，回你自己家去！”祁老爷听到若岚的称呼，不由怒道。
“老爷，你说的什么话。她毕竟是我生的女儿，你不认我认！就算她入不了祁家族谱，她也是我的女儿！”玉春实在听不下去，回声反击道。
这边屋里说话声大了一些，有仆人往这边来，祁老爷生怕漏了口风，看玉春情绪激动，自己先泄气三分:“得了得了，看你是个病人，我不跟你争。”
说着忙招呼小丫鬟过来，对着若岚说道:“李家少奶奶，你来这里也有点时间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来人送客！”
他的态度不容拒绝。玉春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与丈夫闹得太僵，这里毕竟是祁家，她害怕若岚吃亏，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若岚顿时心知，左右已经告诉玉春见面的地点，好汉不吃眼前亏，有的是机会见面，对着玉春挥挥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便听从了祁老爷的安排，由下人护送出了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