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追凶

  周跃华得到复又失去,望着护士来给祁珊蒙上白布推到太平间去,过去种种如梦一般。
  祁珊的温柔仿佛还在眼前,他还记得他们在梨园阁的初初见面、和她私下见面花前月下种种,事发好几天,跃华的精神不济,整日也是借酒消愁。
  消息传到若岚耳朵里,基本上全城都知道了,她是从报上看到这一消息,记者们把祁珊中刀这幕写得惊心动魄,若岚仔仔细细读了两遍,边读边流泪,她想起了当年问她的那些话,她大声回答”我可以……“的时候那种自信神情还历历在目,而且她还是自己的亲姐姐,想着她那么凄惨的死去,若岚愈发感伤。
  祁珊还不知道自己的她的亲妹妹,也再没机会告诉她了,若岚想着。
  如今种种,全是因为自己这无法光明正大公开的身份,自己无法以妹妹的身份参加她的丧礼,这也是若岚的遗憾。
  娘怎么办?她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她拿着这份报纸,看到这篇报道,脑子里一时涌入了如此多的思绪,纷乱不堪。她真想回去周家看看,一个嫁出去的三小姐,慕清自有了夫人,自己有什么立场回去?只有添乱而已,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呆呆地沉思着。”你看到了。“李绍文从楼上下来,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坐之前一撩长袍。”嗯,你何必明知故问。“”报上说,那凶徒明明是朝着周跃华刺去,死的却是你嫂子,看来又是你那个令人头疼的大哥,不知招惹了什么,我看周家迟早要败在你大哥手上,你大嫂出了这事,只能说是你大哥的报应。”李绍文说话是如此冷静,一针见血,话说得若岚心里不舒服,却也没话反驳。
  “这些记者也没有亲眼所见,写得哪能全信?说不定是有人寻仇,我们周家做生意多年,怎么可能没几个对头。”若岚横了他一眼。
  他知道若岚情绪不佳,拉着她坐下,道:“过几天你大嫂的葬礼,我们肯定要去,到时候可以问一问。”
  “嗯。”若岚含糊地应道。
  慕清这几天一直在等着张长官的消息,这次又全城戒严,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给抓出来。且不说死的是有头有脸江城祁家的小姐,就是一般平民百姓,都是在张长官治下出了如此恶劣的凶杀案,到时候他的政治对头在南京参他一本,就算不动摇根基,哪怕受上司责罚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他可还记得孙翔宗是如何被自己取代的,事关仕途不得不防。
  这次重点盘查城门口、火车站等人流量很多的地方,而且街上多了很多荷枪实弹的军警,一时间城里人人都在等着祁珊案子的结果,究竟是哪个亡命之徒做下的凶案。
  祁家和周家也都等,玉春果然病倒闭门不出,每日祁府里汤药不断,只瞒着老夫人,说是玉春旧疾复发,她没有怀疑。
  祁家人都不敢谈起祁珊,下人们更不敢议论,老爷有令,只要谁敢谈起三小姐的事,轻则逐出府去,重则挨打并发卖出府,这样的严令下祁府面上恢复了平静。
  在不安和压抑中度过了好些天,张长官那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在一个隐蔽的暗娼家里,发现了躲藏的凶徒的痕迹,一段时间跟踪,终于抓获了那名杀害祁珊的贼人。
  审问时,张长官破例让慕清和跃华在巡捕房旁听。
  慕清又来到了巡捕房这个曾经让他百感交集的地方,还是那么阴暗让人压抑。慕清一踏入这里,就有种不快的感觉扑面而来。
  “又见面了,周二少爷,今时不同以往,看在我当时照顾您还不错的份上,还劳您在张长官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王探长一脸谄媚。如果不是他今天主审,慕清才不想搭理他。
  慕清压抑不悦,客气笑道:“好说好说。”经历许多事情,慕清城府更深了,他可以操控自己的情绪该表露的表露,不该的他半点都不会透露。
  开始审讯了。
  跃华在昏暗的灯光里打量着对面坐着的囚犯,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多日的东躲西藏让他看起来邋邋遢遢,此人头发长至耳际,他很瘦,他指着跃华目露凶光,向王探长咆哮道:“怎么会有他,让他走,我不要看到他!”
  王探长沉声吼道:“他可是证人!你这个阶下囚还敢挑三拣四!”
  “让他走!不然你们休想让我交待!”说完他闭口不言。
  “你不要逼我对你用刑。”王探长觉得在周家两个少爷跟前没面子,半是恐吓半是威胁道。
  不想对方也是个硬骨头,不论怎么恫吓根本不开口。
  “大哥,你在那边办公室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听,当务之急还是让他开口认罪,万一他还有同伙在外面活动,还会出什么事真不好说。”慕清劝跃华道。
  跃华听了在理,便起身离开了。
  “嗨,让你们见笑了。”王探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无妨,王探长可以开始了。”
  “是是是……”他清了清嗓子,问对面的凶手一系列问题,问到作案动机时,凶手的话让慕清顿时明白了一切。
  “我曾经在立春阁做过杂役,我是黄城人,村里都叫我赵二,立春阁的牡丹姑娘是我青梅竹马的发小。”
  “你这是情杀了?”
  “是!前些年黄城发大水,牡丹的爹娘都在那场灾难里死了,是我帮她逃出来的,可我们在逃难的路上走散了。
  直到有一天我乞讨流落到江城来,无意间在立春阁外碰见了牡丹,她告诉我说她被人卖到这里。
  不过那时她不叫牡丹,一直也不是立春阁的头牌红姑娘,她看我流落居无定所,介绍我到立春阁做杂役。我明着是做工,暗地里也打算保护她,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她。我实在不能忍受那些达官贵人拿钱想法子作贱她,最可怕的是她变了,她变了你知道吗?”赵二说着说着痛哭了起来。
  慕清递了手帕过去给他,他接过来,望着他冷笑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根本不懂,你看这手巾绣花绣朵,我们这些穷人根本不用这种东西。”说着他把手帕一扔,就着脏衣袖揩了揩眼泪。
  “别打岔,继续说!”王探长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