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坏东西
美眸轻扫，往日再怎么样也有人影的小店空空荡荡，只有桌椅无声的陪在王阿婆的身边。
“阿婆。”叶朝漓轻唤一声，便见王阿婆的脑袋猛然往下一点，整个人惊醒过来。
“阿漓小姐！”
她一把抹掉嘴边的梦口水，赶紧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
“今日是吹的哪阵风，竟然将阿漓小姐吹到小店来了？”她面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转头冲着厨房喊道：“将我今日新做的糕点拿出来。”
叶朝漓只是浅浅一笑，看着王阿婆忙前忙后了半晌，才缓声道：“阿婆坐，怎么今日这边几乎没人了呢？”
“阿漓小姐还不知道吗？”王阿婆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了叶朝漓。
“今晨官兵将街头那几户惨遭毒手的人家都带走了，哪里还有人敢来我这街头呢？”
她长吁一声：“恐怕又得同许多年前一样闹上一阵儿了。”
王阿婆眼中硬生生逼出几滴泪来，“可怜我这小店，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阿婆不必担心。”有什么东西在桌上轻轻一磕，王阿婆眼前一亮，不露痕迹地将那白花花的雪花银塞进自己的手中。
“阿漓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吗？”
“感觉这血月挺有意思的呢，阿婆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叶朝漓心中偷笑，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效果。
“这血月，可是会吃人的，哪里有意思了？”王阿婆收了好处，说话间便大胆起来。
王阿婆本来是歇在二楼，却不知怎的，半夜总是觉得睡得不安稳，总想要回到原来与她相公一起的那间屋子睡觉。
反反复复翻了半宿，王阿婆一想不行啊，若是这样明日还要不要开门营业了？
于是枕头被子一卷，王阿婆颠着小脚打着一盏灯颤颤巍巍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当她走到楼梯转角处时，一阵阴风突然从没有关牢的窗口吹了进来。
王阿婆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那窗口看去，便看到那斜斜挂在半空中月亮已经有一大半都被染成了血色，而在一半血色月光的照耀下，相邻的房屋中，竟然有着些许近乎透明的魂魄飘荡出来。
每个魂魄都还如睡着了一般，半睁着眼睛，飘荡在半空中，随着晚风微荡。
而同时，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轻轻响起。
“一，二，三，四……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刚刚好，那便走吧。”
那优雅的声音中带着娉婷少女特有的甜腻和纯洁，却是在点着飘荡的魂魄的人数。
好奇心害死猫，王阿婆原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奈何真相就在眼前，若是看不着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释怀了。
想着她今夜若是也安然入睡，说不得也成了那众多魂魄中的一员。
遂恶从胆边生，王阿婆大着胆子，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悄悄撑在窗沿往外看去。
正巧那女子在撑伞，王阿婆惊鸿一瞥，竟瞧见了女子的面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也不敢再伸头去看。
“所以那女子……王阿婆你认识？”叶朝漓挑了挑眉，看着王阿婆惊魂未定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会意地又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反正也不是叶朝漓自己的，花起来也不心疼……
“白衣白裙，撑着一把雪白的伞，伞下的面容不是韩相千金韩甜雅又是谁？”那样如花似玉的面容，轻轻勾起的完美弧度，哪里能认错？
王阿婆收了叶朝漓的“贿赂”，咽了口唾沫，“阿漓小姐，竟然是韩相千金，就是之前和谢家大小姐并称金陵双姝的韩相千金。”
“确定？”叶朝漓千想万想，没能想到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小姐。
那么如此，这件事情便更有意思了。
“这还是能看出来的，老婆子虽然老了，但是金陵最漂亮的姑娘，那画像总归还是见过的吧，更何况就在半月前，我还去韩相府上送过吃食呢。”
“哦，那韩相府……”
“嘘，阿漓小姐，小声些……”
王阿婆得了叶朝漓的银子，不好说一半留一半。
“那韩相府也是不同寻常人家啊。”王阿婆叹了口气，“韩相夫人常年来不受宠，经常被韩相关在小佛堂中面壁思过。之前韩小姐风头正盛的时候，韩相夫人的日子还好过些，可是韩小姐不是没被瑜国世子选中嘛，所以娘俩的日子难过了……”
“这又是为何呢？”叶朝漓挑挑眉，她见过王谢两家的当家主母，在家中内院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尽管谢之逸看起来也不太喜欢那谢夫人，但是谢夫人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照样趾高气扬，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为何？”王阿婆低低嗤笑一声：“还不是因为韩相夫人没有儿子，母凭子贵，谁不知道韩相当初想要儿子都快想疯了，好不容易纳了房小妾，有了个儿子，哪里还看得到韩相夫人和韩家小姐呢，要不是韩家小姐相貌出众，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恐怕她们的生活还得降上几个档次呢。”
王阿婆摇摇头，“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了。”——
叶朝漓慢腾腾的在街上踱着，想着方才王阿婆说的话，只觉得脑中一团浆糊。
韩甜雅？
听王嫣儿说倒也是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在大半夜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叶朝漓想着要不然把余逝叫回来问一问……对了，上一次余逝不是说过韩甜雅被小狐狸影响到了吗？
叶朝漓一拍脑门儿，“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这韩甜雅恐怕在谢明顾出嫁之后精神便有些不对劲儿了，看来是被什么鬼祟东西利用了……
九九八十一条人命，叶朝漓伸手按了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抬眼看看一碧如洗的天空，心中堵堵的不得劲儿。
她微眯着眼睛，眼前的光线却突然一暗，一个紫色的身影一下挡在了她的面前。
“顾九卿？”
叶朝漓被顾九卿拉着手腕，往前踉跄了几步，走到一个阴凉的小角落，瞪着无辜的眼睛将顾九卿看着。
“阿漓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又不是病人，这不是有东西要借着血月生事儿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总不能让阿嫦一直背着这个黑锅吧。”
她现下的确觉得脑中有些昏昏沉沉的，又感觉那股暖暖的微醺感在身体中流窜，胆子不由得更大了几分，伸手攀在顾九卿的脖子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