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梦许知何许

  “人生百味,冷暖自知。”谢晚顾接过茶杯,雾气朦朦胧胧地升腾,透着她整张脸有一种不真实的自然之感,像是随时都会随风散去一般。
  “啧啧,这茶还真是苦,苦得快要掉牙了。”谢晚顾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却还是又细细地抿了一小口,接着道:“可是却这样让人割舍不下。”
  叶朝漓没理她,自顾自斟了一杯,送入口中,而后看向谢晚顾的神情便有了几分微妙。
  这茶,好喝的很呐,哪里又苦了呢?
  “若说,我才是真的梦许,你相信吗?”谢晚顾抬手点着自己,眸色清凉,波光流转,如梦如幻。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叶朝漓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理解这个问题。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哈哈。”谢晚顾捡起地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他以为我和这木偶玩具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不会有自己的想法,是纯洁的女神,是忠贞的圣女。”
  “可笑吧,我明明是一只魅,却要天天装作是圣女,柔弱不堪,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尖利的指甲划过小狐狸笑眯眯的脸庞,“刺啦”一声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来。
  “你干什么,神经病吗?”叶朝漓没想到谢晚顾的对立人格竟然已经到了这样扭曲的地步,眼见那只萌萌哒的小狐狸被毁容,竟也来不及阻止,看着它被毁去。
  “神经病?”谢晚顾轻笑一声,“对啊,谁说不是呢,明明已经不合心意了,扔掉便是了,为何还要费心费力地去改造呢,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双方都不得痛快吗?”
  “你瞧,这么简单的道理,梦许不懂,淮笙也不懂,清儿也不懂。”谢晚顾神情迷茫,“所以最后的苦楚都要我来承受吗?”
  “那是你们自己蠢!”心疼小狐狸,叶朝漓言语间毫不留情,“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怪得了谁?你还想推卸责任,明明是自己贪恋淮笙的温柔,又不愿意改变自己,怪得了谁?”
  “你胡说!”被叶朝漓一针见血地戳破她心底的秘密,谢晚顾猛地将那小狐狸砸向叶朝漓,“你知道什么,骨子里的恶是我能够控制的吗?它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它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明知道魂飞魄散却还是要拉着焰火一同下地狱!”
  叶朝漓一把接过小狐狸,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而后抬头看向谢晚顾,“所以你就躲在人家美好善良的女孩子的身体内,无时无刻不去折磨别人,你还真是出息了!”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将自己的恶与晚儿心中的恶念结合在一起,是想干什么呢,嗯?”
  “你……被你发现了。”谢晚顾对上叶朝漓似笑非笑的眼眸,神情一滞,“原以为你和那只蠢兽一样蠢呢,真的以为我是这小丫头的对立人格,竟然还企图吞噬我?最后还不是差点魂飞魄散了,呵呵。”
  谢晚顾没有半点被识破的自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该知道我是在帮她。”
  “帮她,你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叶朝漓没心情在听她讲什么故事,“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你这梦魅倒是真的出息了,不知淮笙知道他以性命为代价救下来的是这样的货色,该不会从三界之外跑过来掐死你吧!”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真正的梦许早就死了,淮笙救下来的不过是梦许日日夜夜压制在心底的心魔罢了,或许那日梦许撞上淮笙的剑,也是被这东西迷惑了心智吧。
  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心魔,这也并无甚妨碍,只要找到合理的发泄途径便好。然而梦许却是选择了躲藏和逃避,最终酿成了这场悲剧。
  不仅毁了自己,也毁了淮笙,更毁了与她同生的靡生。
  “靡生,回头吧。”叶朝漓轻叹一声,脸上有着几分怜悯,“你在这人间兜兜转转这么久,除了得到更多的怨念以外,根本找不到梦许,也找不到淮笙。”
  猛然在轻叹中听到“靡生”两字,谢晚顾神情一阵恍惚,“靡生?”
  趁着她这一晃神儿,叶朝漓红唇微张,一颗黑不拉几的东西“吧唧”一下砸到谢晚顾的身前,“小琼花,用雷轰她!”
  晕晕乎乎的惊蛰令猛然听到这一声大喝,下意识地激发了最后一道惊雷,在谢晚顾的面前炸开。
  “叶朝漓,你坑我!”谢晚顾手忙脚乱往后退去,美眸一瞪,“我偏要逆天而行!”
  而叶朝漓现下甚至都懒得和她废话,一个白眼仍过去,便见谢晚顾身后一串藤蔓拔地而起,直接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紧接着,春阳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没头没脑地将谢晚顾套了进去。
  “唔……叶……啊……”随着一声惨叫,谢晚顾的身子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春阳双手合十,将黑袋子绕在手腕上,轻声念道:“万物归一,无物而灭,破!”
  而这下,一直挣扎个不停的黑袋子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不再动弹,只是那令人心悸的寒气渗透出来,带着与生俱来的邪念。
  叶朝漓一挥手,将袋子接了过来,眉开眼笑,“好东西,没想到她竟然收集了这么多的怨念。”
  在看向春阳和小琼花,叶朝漓欣慰地点了点头,“乖,没有白疼你们。”
  春分令的灭灵,可以灭掉一切怨念诞生的意识;而惊蛰令的惊雷,更是对这样属性为阴的东西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真是捡到宝了。
  想起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叶朝漓几乎快要为自己鼓掌了,就问问还有谁能这么犀利!
  而此时,谢晚顾身上,一个男子的身影慢慢浮现,他近乎透明,虚弱得就和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般。
  “余逝。”叶朝漓拧着眉头唤了一声,“你竟然这么虚弱了?”
  要不要把他也给收了?叶朝漓暗搓搓地想着,应该也是一块儿大肥肉吧。
  “叶姑娘打我的主意没用,我哪里还有半分灵力?”此时晚风从窗外吹来,余逝的身形竟然都渐渐模糊起来。
  唉,叶朝漓心底叹了一声,真是可惜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收集的怨念也在黑袋子里,顿时就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