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相见或晚
可真是人好运气也好，这素玉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到手了吗？
冷眼看着春明跑进去，叶朝漓低头看着手上颇有些激动的素玉，忍不住用小指头点了点它，“小可爱，你的两任主人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呀，不过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的。”
叶朝漓抬眼看了眼那春光明媚的日头：“这样明媚的春光，终是有好多人终生都享受不到了。”
转身过去，叶朝漓与春阳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一大一小的两人罕见地眉间都含着一抹怜惜之色。
春阳慢慢地走到叶朝漓的脚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只觉得自己竟有几分紧张。
“姐姐？”
“嗯。”叶朝漓摸了摸他的头，神情是罕见的温柔，“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也留不住的。”
“我知道，但是……”如小鹿般温润的眸子撞进叶朝漓的眼中，“知道和经历是不一样的，姐姐，你不懂。”
是啊，她不懂，叶朝漓没有反驳春阳的话，只是将他抱了起来，“这世上，没有谁能真的做到感同身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默了半晌，叶朝漓觉得手有点酸，继而将春阳放到地上，“走吧，给他们留一点空间。”
小小的屋子内，春明一步步朝着床边走去，按道理说，活人是看不到春明这种仅仅是因为一点执念而存在的鬼魂的，但是很显然王颖儿看得到，从春明进屋起，她的眸子便没有离开过那个白衣少年。
或者说，从第一眼起，她的视线中便只容得下这抹白衣了。
若是不相遇，一遇误终生。
“颖儿……”春明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似乎怕声音过大都会伤着眼前精致的娃娃一般。
“春明……咳咳……”王颖儿一开口便咳了起来，春明赶紧走过去，一把抓住王颖儿纤白瘦弱的手，另一只手替她顺气。
好半晌，王颖儿终是止住了咳嗽，然而那鹅黄色的被子上，却是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红梅，犹如傲立在寒风中。
“颖儿……”春明张了张嘴，万千的言语不知该从何说起，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迹全然堵在了嘴边。
“没事儿，春明，我早就救不回来，撑着这口气，不过是……咳咳……”
离了素玉的王颖儿，额间的黑气像是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一点点地钻入春明的衣袖。
冷，好冷！
身为一只鬼，春明竟被这不知名的寒气冻得一个激灵。
“颖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此时，春明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救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撑着这口气又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他的白月光，依旧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大家小姐，温柔善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更何况，更何况还有素玉守着她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没什么，咳咳，没什么，春明……”王颖儿显然不想将这宝贵的时间用到已成定局的事情上面，她伸出纤细的手臂，似娇嗔一般，努力做出双眼亮晶晶的样子来，“抱抱我，好不好？”
少女怀春总是诗，还不等春明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拥住了眼前这具瘦弱单薄的身躯。
她真的很瘦，抱起来竟有一种硌手的感觉，完全没有少女的身娇体弱，而她冰冰凉的手指覆在春明冰冷的手上，一点也不细腻柔软，然而比他的手还要冷上几分，像是一块儿刚取出来的千年寒冰。
“嗳~”然而王颖儿却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将自己与春明贴得更近了些，然后抬起眸来看着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儿。
只见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然而却是挣扎在最底层也没有失去赤子之心，眉目间还是那样纯净的颜色，带着少年特有的“不知愁、不知事”的稚嫩，虽然心底已经是千疮百孔，但是也还是能将她一把从万劫不复的深坑中拉起来……
“春明，还记得上次你抱着的我吗？”王颖儿握着春明的手，带着一点点地拂过自己的眉眼，“那时候，我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但是现在我是不是眉目如画……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纷纷嫩嫩的小丫头，而转眼间我也变成了纤弱的少女……春明，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感受到手下愈发冰冷的肌肤，春明只觉得自己的思想似乎都被冻住了。
说过什么？
那一天，春阳被带到那个破落的小屋子中，自己急疯了，出卖了自己的尊严换的了一个消息，却在赶去救春阳的途中看到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哭泣。
他本是心急如焚，半点也不想管这样的破事儿，可是当那小女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就像是中了蛊术一般，迈不开脚步了。
“哥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推进湖中？”小女孩儿坐在春明的膝头，“是颖儿不够可爱吗？”
“颖儿很可爱，是他们有眼无珠。”
春明拂去小女孩儿脸上的泪痕，却突然看到女孩儿裙边的一抹血迹，这才慌慌张张地放下小女孩儿，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额头，“哥哥还有些事情，你记得，颖儿很可爱。”——
而第二次相见，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女孩儿已经能够巧笑嫣然地对付一些魑魅魍魉了，她长大了，变得更加好看，就像最美好的诗歌形容的那样，亭亭玉立，顾盼生辉。
春明缩在角落中，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明眸睐彩，熠熠生辉，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
他愣愣地捂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女孩儿歪着头，吐出令他“一瞬天堂一瞬地狱”的话语来。
“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啊？”
春明狼狈而逃，却没想到那时的小女孩儿已经成为了做事儿滴水不露的大家闺秀。
她轻而易举地便了解到春明的过往、地位、以及身份。
**！
两个字不仅深深地刺痛了小女孩儿的心，更是让她多了一分好奇和怜惜。
可是，他一个在深渊中苦苦挣扎求生的破败的人，又怎么能够与这样纯净的女孩子交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