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罄竹难书

  凌义渠闻听之下,脸色为之一沉,高第之言于大明律例,锦州失守确与他无关,责任的确在于时任驻守将领袁崇焕之责。
  一直默不作声的平西王祖大寿,此时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按我朝军制,前任卸任后,有统领将军接管军务,锦州失守高第确无责任!”
  高第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叩头哭诉:“平西王明鉴!”
  成国公怒视凌义渠,默不作声,看他如何秉公办理此案!
  凌义渠一时无言以对,于是看向袁崇焕问道:“袁崇焕,你可认罪?”
  袁崇焕恼怒异常,看来他们是非置自己与死地不可,想想自己为国家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落得如此境地;锦州失守非他之过,军士们拼死杀敌,直至粮饷断绝,不得不退守宁远,锦州失守他百口莫辩。
  凌义渠想帮他辩解开脱,奈何他官微职浅,力有未逮;如今朝堂之上,高第结党营私,成国公明显为其开脱,加之莫须有的通敌书信,明显有人栽赃陷害,置自己于死境,夫复何言!
  心灰意冷之下,袁崇焕双目赤红,不禁哈哈大笑,目光悲凉,仰天叹道:
  “记得相逢一笑迎,
  亲承指教夜谈兵。
  才兼文武无余子,
  功到雄奇即罪名。”
  “我袁崇焕无愧天地,可叹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
  凌义渠闻听之下,悠然叹息,默默垂下头颅!
  成国公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平西王祖看向一旁信王,见他自始至终老神在在,嘴角一撇,笑问道:“信王殿下,事已至此,高第贪污腐化,理当革职查办;袁崇焕即失锦州,与敌书信吻合,其无举证清白,以本王看,此案当此结案,殿下意下如何?”
  “哦!”信王懒洋洋放下茶水,悠然道:“是吗?”
  “嗯,事实具在!”平西王笑道。
  信王没有理会平西王,而是扭头看向成国公,说问道:“成国公以为呢?”
  “殿下,证据确凿!”成国公笑道。
  “嗯!本王也认为如此!不过”信王看向凌义渠,问道:“大理寺意见如何?”
  凌义渠默然抬头,恭敬道:“殿下,依律,犯人若无铁证举证清白,大理寺不予驳诉!”
  “那好!本王可以问问犯人吗?”信王悠然道。
  “殿下乃皇上旨意拟定监审,当然可以!”凌义渠点头。
  “好!本王今日便当一回‘宝龙图’!”信王默然站起身子,缓步来到袁崇焕面前,凝视良久,问道:“袁崇焕,你可知死罪?”
  因为心中早已心灰意冷,置生死于度外,此时浑然不惧,闻言,袁崇焕看了看信王,说道:“袁崇焕死亦做鬼雄!”
  信王冷色道:“你若要求死,无人可拦你;你若不想,无人可杀你!”
  众人闻听之下,皆是莫名其妙?
  成国公望向平西王,眼神之中满是不解?平西王也是眉头一紧!
  凌义渠目光一亮,继续观看,默不作声。
  袁崇焕木然地看着信王,不明所以?
  信王笑了笑,踱步来到高第身后,肃然道:
  “以权谋私,威逼下属,索要钱财,其罪一;”
  “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其罪二;”
  “畏战逃跑,锦州失守,嫁祸他人;其罪三;”
  “污杀烈士,充当敌首,谎报军功,其罪四;”
  未待信王说完,高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在地,脸色惨白,面如死灰。
  众人皆是惊讶莫名,不明白信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高第吓得如此狼狈!
  信王冷冷看了一眼吓破胆的高第,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笺道:“大理寺正卿,你当众宣读一下!”
  凌义渠急忙起身,快步来到信王面前,双手接过信笺,小心翼翼的展开观瞧,不禁脸色铁青,怒不可言!随即高声念道:
  “高第克扣军饷,致使锦州边关将士数月无粮饷,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只得退居宁远据敌!”
  “高第买官卖官,以此敛财,致使军中士气大落,军纪泛散,忠臣良将寒心,乃亡国之举!”
  “高第为谎报战功,将阵亡军士首级斩下,充当敌首,致使将士心寒,罪大恶极!”
  一条条一道道,骇人听闻,罄竹难书!
  自凌义渠口中宣读,大堂之上一片寂静,人人目瞪口呆!本意心灰意冷的袁崇焕,闻听之下,疑惑地注视着信王!
  “你们还认为锦州失守与高第无关,乃是袁崇焕通敌造成锦州失守?莫非皇太极会为了与袁崇焕合作,而坑杀他父亲努尔哈赤?”信王冷声质问平西王成国公。
  二人见高第模样,已然不打自招,事实具在,血债累累,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成国公朱纯臣顿时哑然,脸色难堪之极,平西王祖大寿闻听之下,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高第此獠简直丧尽天良,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
  “成国公意下如何?”信王冷色问道。
  “这个!没想到高第如此没有人性,简直简直罪该万死,否则对不起军中将士!”成国公急忙赔笑,支支吾吾的说道。
  信王冷哼一声,看了大理寺正卿凌义渠一眼,转身回归座椅落座;凌义渠立刻会意,转身回到堂案端坐,举起惊堂木猛然一拍,怒喝道:“嘟!大胆高第,你可认罪?”
  事已至此,高第自知已然无力回天,回天乏术,趴在地上又作揖又磕头“信王开恩呐!都是我鬼迷心窍糊涂啊!呜”
  “来人呐!将罪犯高第押入死囚牢,待禀明皇上之后,再行决议!”凌义渠喊道,立即冲上来两名军士,将高第像死狗一样拖下去。
  凌义渠随即当场宣布:“经三堂会审,袁崇焕通敌书信存在重大疑点,与事实不符,实乃满人‘离间计’;高第蓄意诬陷军中良将,欲盖弥彰,指鹿为马,致使袁崇焕蒙冤受屈;袁崇焕忠君报国,遭奸人陷害,本堂宣布,袁崇焕无罪释放,待奏明皇上之后,再行决议!”
  军士上前将袁崇焕身上镣铐打开,生死瞬间逆转,袁崇焕虎目含泪,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天开眼,不是不报,时刻未到!”言罢,‘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袁崇焕拜谢信王殿下明察秋毫,举证清白!”
  注视如此英雄,居然差点实在一群宵小奸计之下,信王怒火中烧,痛声道:“自古英雄多流血,男儿有泪不轻弹!袁将军乃我大明功臣良将,本王必向皇上如实禀报,以告边疆战死英雄在天之灵!”
  随即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崔广成,吩咐道:“兵部侍郎崔广成,速将高第府邸看管起来,高第所有家产均为克扣边关将士粮饷得来,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崔广成心中大喜过望,急忙躬身领命而去!
  成国公闻言心中顿时大急,呵呵笑道:“殿下,查抄高第府邸乃锦衣卫职责所在,就不劳兵部费心了!”
  “高第府邸财产,将悉数补发边关将士,抚恤阵亡烈士家属,难道这是你锦衣卫该管的事吗?”信王冷色看向成国公,继续说道:“成国公,你口口声声说袁崇焕与敌谋划,不知是你有证据还是道听途说呢?”
  成国公朱纯臣闻听之下,顿时吓得脖子一缩,哪里还敢提查抄高第府邸一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不敢!不敢!纯属奸人高第诬告,是诬告!”
  “哼!”信王冷哼一声,拂袖迈步离开大理寺!凝视信王离去背影,平西王祖大寿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阴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