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再见裴之寒
余吟月打赏了十个钱,道,“你去吃杯茶。到申初再来接我。”
车夫是余府的奴才,本不想送这趟活儿,奈何资历最浅,轮不得他挑拣。
才不得已跑了余吟月这一趟。
本以为最不济,也能得二十个赏钱,接过钱一掂量份量,嘴角立马勾起个弧度。
阴阳怪气道,“谢姑娘赏~哟。”
苏枝曦见余吟月府上奴才竟如此放肆,怕她心生不痛快。
忙拉着余吟月问,“花车几时会经过如意馆?”
问完久不见余吟月回话,侧头一看,余吟月竟湿红了眼眶。
苏枝曦握着余吟月的手,轻声道,“妹妹别跟奴才一般见识。”
余吟月强颜欢笑,苦涩道,“我哪里会跟他见识,只是想到自己处境,自哀自怜罢了。”
与苏枝曦不同,余吟月阿爷纳的姨娘多,家中姊妹有7人。
僧多肉少,在待遇上自然有高有低。
庶女上待遇总有差别。
苏枝曦知道这种事情,若不是同病相怜,说多了少不了有炫耀之嫌。
可事已至此,她若不闻不问,又怕余吟月生疑被人看轻。
只好不轻不重说道,“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妹妹性情温和,待人恭谦有礼,往后总有出头的一日。”
余吟月知自己失仪。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多谢姐姐宽慰。方才一时情难自控,叫姐姐见笑了。”
苏枝曦听着心疼,只道,“你我之间,莫说这些见外的话。”
余吟月苦涩一笑,拭去眼角的泪。
苏枝曦也知道,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不是简单的劝解便能释然的。
好在余吟月虽心中有气,但也没有伤感太久。
片刻平复了心情后,挽上苏枝曦的手,上前几步平心静气的问店外小厮。
“林公定的是哪个包房?”
小厮躯身交手道,“回客的话,林公定在二楼的福字间,我带客上去。”
苏枝曦听了起疑,问道,“怎么还有别人吗?”
余吟月点头回,“上次与我们一同在留园吃酒的林玄恒林公子,姐姐可还有印象?”
苏枝曦微微皱眉,心想人已经到了这,再扭捏着不上去,未免叫人见了说她小气。
只生疑问道,“他怎么也在?”
余吟月已随小厮塔上了二楼的楼梯,回头说道,“当是毓秀姐姐约来的。”
苏枝曦听了只觉头大。
如意馆一楼与平常酒肆并无二样,能让众多官家贵人趋之若鹜的妙处,就藏在它的二楼。
如意馆二楼隔成了三个包房,一间为天字间,一间为地字间,一间为福字间。
每个包间外设有小花园,按天,地,福排序,依次能见春,夏,秋之景。
却也因为景色之独特,所以并不对外招客。
因此能坐到如意馆的二楼,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地位的显摆。
小厮带着她们来了偏左的一件厢房,躯身交手道,“到了,客请进。”
一开门,正中摆着一黄铜仙鹤衔草香炉,周围摆了四张四方桌。
正对着门的方桌上,坐着一位素衣少年。
少年眸中带笑,清秀的五官虽不出众,却使人赏心悦目。
他身后是从窗台落下的阳光,乍一眼看,仿佛他就融在了这阳光下。
在黄府与林玄恒初见之时,她只依稀对他有些印象。
但因那时思绪混乱,未来得及细想。
只记得他是李承载身边重要的幕僚。
今日再见,苏枝曦一时恍神,怎么也不能将眼前这位清秀少年和前世见过的那人相提并论。
以前见他,脸上也挂着笑,却不似这时这样的明媚耀人,而是阴森森的。
他说话时喜欢把玩一块成色不佳的翡翠,眼睛没有焦距,给人一种没有魂魄的错觉。
他给人的不自在,不仅仅是外貌上的。
为人处事亦是如此。
林玄恒做事阴狠毒辣,铁面无情,且无妻无子,孑然一人,从不计较后顾之忧。
连老谋深算的袁天术在与李承载谈论起他时,说此人城府极深,需慎用。
大概是瞧惯了林玄恒前世那不寒而栗的模样。
如今苏枝曦看着他如沐春风的样子,只觉不自在。
林玄恒见了苏枝曦,只微微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坐在林玄恒右下座的女子,起身快步走到苏枝曦身旁。
笑道,“上次在黄府,姐姐可是应了我,要教我跳舞的。可不许诓我。”
苏枝曦以为那日只是车毓秀的一句玩笑话。
听她又说了起来,便柔声道,“你若真喜欢,寻个时候来我府上,我教你就是。只是我这半吊子的本事,怕把你给教偏了。”
车毓秀只摆手道,“偏就偏了,我欢喜的是苏姐姐跳的舞,又不是喜欢跳舞。只要是你教的,狗啃屎我都学。”
苏枝曦听了掩嘴笑,“那这狗啃屎,你要学,我可不教。”
说着逗着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盏茶后,林玄恒叫了店家上了五道吃食。
有茴香牛肉,八珍鸭,烤羊排,金线油塔和水晶甑糕。
苏枝曦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不过朝食吃的不多,加上这几道菜香味诱人。
见桌上三人等了良久皆不动筷,便开口问道,“可还有人要来?”
在坐三人皆不答应她的话。
只听见门外有小厮的声音道,“就是这了,客您请。”
接着门被打开。
苏枝曦抬眼望去,见门外站着翩翩青衣少年。
他淡泊宁静之姿态,似高山清流,浮尘万物皆污不了他的眼。
苏枝曦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而后她听见他的声音,温文尔雅道,“抱歉,久等了。”
众人坐定。
林玄恒正欲举杯邀约道,“今日难的与”
苏枝曦便冷着脸站起了身,端起桌上的酒杯,连喝三杯。
语气冰冷道,“我身体不适,不宜观赏花车,扫了大家兴致,罚酒三杯就当赔罪。”
说完不等人反应,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留下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只裴之寒一人,像是没事发生一样,自顾自的端着酒杯喝酒吃肉。
林玄恒一头雾水,指着苏枝曦离去的门口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裴之寒只轻笑道,“她这是在告诫你,日后莫在做撮合姻缘的红娘了。”
林玄恒喃喃自语道,“不对呀这外面不都说”
说完恍然大悟的在裴之寒和大门之间来回比划道,“哦”
裴之寒面无表情,叫人瞧不出喜悲的又饮下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