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猿冰蛇
展无恤打开木机飞兽,二人坐在背上,展翅飞过大江,穿越雪山。正飞行间,忽见两个白色雪球在山脊上翻腾飞跃,快如迅风,速如星驰。展无恤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白猿,在大雪山顶上奔跑。这几天莫无琊伤情稳定,展无恤心情正好,看到如飞似的的白猿,一时兴起,就对莫无琊道:“琊儿,你看那两只白猿,奔跑如飞,快似闪电,一定不是寻常之物。我看他们跑的如此着急,可能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我过去看上一看,是否能够相助它们。”
莫无琊嗔道:“哼!尽是胡说。看人家跑的快,你是技痒,想跟那两只白猿比试脚力吧。”
展无恤嘿嘿笑道:“我妻子冰雪聪明,什么事都满不到你。”
莫无琊道:“油嘴滑舌,你想去就去吧。”
展无恤答应一声,飞身跳下木机飞兽,落在一处山脊之上。看着对面数十里之外的另一条山脊,两只白猿还在上面奔跑如飞。展无恤嘴角微笑一下,接着长啸一声,也拔起双脚,踏雪无痕,如一条闪电,滑着山脊飞奔。
莫无琊在木机飞兽背上,但见这连绵的雪山,千山排戟,万仞开屏。两条高高的山脊凸出群峰,在百里之外交汇于一座更大的山峰之上。
只见展无恤飞奔犹如踏雾清影,灵动若仙;而那两只白猿,如白浪翻滚,团云随风。展无恤在开始跑时,还落后白猿数里之遥,不过多时,便于白猿并排而奔,再过片刻,展无恤已经超过白猿里许开外。渐渐的,展无恤将要到达那座大山峰,距离那两只白猿也越来越近。当展无恤看清楚时,心中一惊,原来那两只白猿,其中一只是背着另一只在跑。展无恤心道:我是一人轻身而奔,才快过那只白猿里许之距,如果那只白猿也是轻身奔跑,谁快谁慢那可另说了。
展无恤正想之间,忽然那只白猿摔倒在地,冲溅起大片的雪沫。先前那只奔跑的白猿马上爬起,拖拽另一只白猿,一步一步向不远处高峰中一个山洞而行。白猿虽是畜生,但最有灵性。只见先前奔跑的那只白猿表情痛苦,不时发出一声哀吼,而另一只白猿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任由被拖拽。
展无恤此时已在雪峰山洞近处,躲在一处雪石后面,心道:不幸被我言中,这两只白猿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难,那只躺在地上的白猿也许是受了重伤。他们两个也许是好友,也许是夫妻,一个受伤了,一个在尽力想办法就自己的伙伴。这与我和琊儿多么相似,此时我的妻子不是也在病痛之中吗?与这两只白猿一样,我们岂不都是天涯同命人。
看到此景,展无恤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一步步走近洞口,想探清白猿的实情,原来是一雄一雌两只白猿,坐着的一只是雄,躺在地上的一只是雌。雄白猿见有人走近,张开獠牙,大声吼叫,双爪欲向前相搏,可又不忍离开雌猿,只有不断的吼叫示威。展无恤压低双手,以示没有恶意,口中说道:“猿兄,我看我们同是沦落天涯,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帮助你。”如是几次,雄白猿好像听懂了展无恤说的话,慢慢的平静下来。
展无恤走近雌猿,发现其小腹微微隆起,但是气若游丝。
展无恤术法虽好但医术确是全然不知,不过这些日子照顾莫无琊也学得了一点诊疗之法。只见他将手指搭在雌猿的脉搏上,紧皱双眉,思索是何病因时,那只雄猿紧紧盯着展无恤的每一个动作,眼神中有三分期盼,三分忧虑,更有四分的戒备。只要展无恤有任何轻举妄动,它便会立刻攻击展无恤,保护雌猿,甚至不惜与展无恤同归于尽。
突然雄猿大吼,挥动双掌,推开展无恤,朝洞口怒目而视,露出锋利的獠牙。原来莫无琊此时正来到洞口边上。展无恤急忙向莫无琊压低声音喊道:“别动,别动……”他慢慢的站起来,挡在雄猿和莫无琊之间,又对雄猿道:“这是我妻子,他没有恶意。”展无恤用手指指雌猿,又指指莫无琊:“我妻子,我的妻子。她懂医术,她能看好她的病。”说完又指指雌猿。
雄猿又似是听懂,情绪渐渐缓和。展无恤道:“这只雌猿好像得了重病,我查看不出病因,你过去看看。”莫无琊点点头,同时看向雄猿。雄猿向后退了一步,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示意让莫无琊过去。莫无琊慢慢的挪到雌猿身边,先为雌猿把脉,有轻轻抚摸雌猿微微鼓起的小腹。不一会,莫无琊道:“它一定是吃了什么毒果之类的东西,同时又刚有身孕,动了胎气,所以才这般难受。”
“有什么办法医治吗?”
“你呀!”莫无琊斜视展无恤一眼,从自己袋中拿出一个小陶瓶,正是公子熊建送给他们的百草琼浆丹。莫无琊道:“一路上每当腹中难受的时候,我都抿一口百草琼浆丹,立时就觉得精神气爽,百骸通畅。我看它和我疼痛时一样的难受,这百草琼浆丹应该管用。”说完,莫无琊拿了陶瓶,看看雄猿,示意要给雌猿吃下。征得雄猿同意后,莫无琊给雌猿喂下一颗丹药。
此时洞外月朗星稀,天风骤起,夹杂着冰雪呼啸而过。说也奇怪,如此彻骨寒风,刮到洞里却没有一丝凉意。过不多时,雌猿慢慢睁开眼睛,与雄猿含情对望。雄猿看了,呼呼捶胸而喝,原地又跳又蹦,显是兴奋至极。雌猿看到洞中多出两个生人,甚是害怕,不住的向雄猿怀里凑。雄猿朝雌猿低声叫了几声,像是在说:不必害怕,是这二位救了你。雌猿才渐渐平静下来。
展无恤和莫无琊相视一笑,如释重负。雄猿则走进山洞的深处,过了一会儿,雄猿出来手中拿着两枚水晶一般的冰球,球内红线游丝浮动,犹如内藏乾坤。雄猿将冰球递给展无恤,示意他收下。展无恤刚一接过来便感手掌处有丝丝凉意传遍全身,先时奔跑时的全身热感顿时全无。但是,虽在这雪山之巅,寒风凛冽,反倒不觉寒冷,却有一股清凉之意,说不出的舒服畅快。展无恤把水晶冰球递给莫无琊看,无琊看罢,惊奇道:“这时冰蛇卵!听爹爹说过,冰蛇乃上古九种最猛烈毒物之一,他的卵却是世间难得的药引,内服一颗不但百毒不侵,而且还能增加百年功力。如在屋内放上一枚,即使在盛夏炙热之时,也如清风拂体,清凉舒适。只可惜……”莫无琊没有再说下去,眼泪却扑簌簌的吊落衣衫。
展无恤安慰道:“又在想师娘了?”
莫无琊点点头。
展无恤道:“为了一枚冰蛇卵,师父曾经踏遍天下各大名山大川,希望能找到它,为师娘治伤,谁知找了十年,始终没有找到。知道我二人成亲后,师娘才离我们而去。后来师父说,其实他早就知道冰蛇在上古时候就已经被黄帝捕杀绝迹,师父之所以继续寻找,是他始终存有一丝希望,希望奇迹能够出现,直到第十年……”
莫无琊听到展无恤又忆起母亲,心中酸楚,涕泣道:“直到第十年母亲去世还是没能找到冰蛇,真是天意弄人,现在冰蛇卵就在我手上,只可惜母亲却不在了。为什么母亲临死也不肯说出是谁伤的她呢?”
展无恤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琊儿你不必太过伤心了,我们一定能查出杀害师母的凶手是谁,为师母报仇的。”
“嗯。”莫无琊答应一声:“恤,我想把这一枚冰蛇卵带回剑湖池给父亲。自从母亲去世,他就再也不出剑湖池了,一直未母亲守墓。”
“你想带就带着,只可惜你怀有身孕不能食用冰蛇卵,不然这能解百毒之物说不定治好你的毒伤呢。”展无恤说道:“我来问问白猿,这两枚冰蛇卵能否都送与我们。”展无恤回头问那只雄猿:“猿兄,你拿出这两枚冰蛇卵是否要送给我?”
雄猿嗷嗷叫两声,示意欣然相送。雄猿有转身进洞,不一会又拿出两枚,还要送与展无恤。展无恤甚是高兴,摆手道:“多谢猿兄,有两枚就够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说完心道:这洞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冰蛇卵,难怪这白猿奔跑如飞,平时定是经常吃。又一想:不好,有身孕的人不能吃这冰蛇卵,那这雌猿也怀有身孕,也是不能吃的。于是对雄猿说道:“猿兄,冰蛇卵虽好,但是肚中若有了宝宝就万万不能吃,不然就会中毒,会死的。”雄猿听了显然是非常懊恼,不断的用两只大手锤自己头,一会儿又到雌猿身旁跪倒,头槌石板,只有几下,就把脚下的那块大石砸成两半。
莫无琊问道:“这里为何有冰蛇卵,难道这世上还有活着的冰蛇?”
雄白猿点点头,又用两只手比划起来,意思好像再说,在这雪山之上有一条冰蛇。这冰蛇只在雪山之巅活动,一年当中只有在春季觅食的时候才会爬出冰蛇洞穴,而且只在洞穴外活动三天,找到足够的食物后便返回洞中,然后再用冰雪将洞口封住。常年不在雪山活动的人,断是发现不了冰蛇的。所以这些关于冰蛇的传说,却从来没有人见过。
莫无铘心道,现在正值春季,正是冰蛇出洞觅食的时节,难道这个洞……。想到这里,莫无铘问道:“白猿兄,这个山洞是不是冰蛇的洞穴?”
经此一问,雄白猿开始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不说话。在一旁的雌白猿瞪了雄白猿一眼,意思好像再说:人家治好了我的病,你就应该跟人家说实话。
雄白猿才点点头,这里正是冰蛇的洞穴。
莫无琊道:“恤,这两枚蛇卵你吃一枚,另一枚留着,等回到万剑峰送给爹爹。”
展无恤道:“一枚留给师父,一枚留给你,我不需要。”
“你现在每日带着我,最是辛苦,正是需要的时候,你若不吃我就生气了。”
展无恤拗不过妻子,只得答应,吃了一枚,另一枚则装在衣袋中。
正在这时,就听东外传来急促的轰鸣之声音,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向。两只白猿一听,顿时焦躁起来。展无恤与莫无铘也立刻明白了,莫不是冰蛇回来了。展无恤和雄白猿同时来到洞口向外望去,只见远处山坡上像刮起了暴风雪一样,雪沫泛起十几丈高,就像发生了雪崩一样。在雪沫当中,隐约能看到一条冰蛇的身体在快速疾行,看样子足有五丈多长,全身鳞片闪闪发光,尤其是那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更是其亮无比。
展无恤心道,看冰蛇的速度,不一刻便可到达洞口,琊儿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可就危险了。想到这里,展无恤急转身就奔回洞里,身后紧跟着雄白猿。一人一猿没有任何交流,分别抱起莫无琊和雌白猿跃出洞去,躲到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后躲了起来。
二人二猿看着那条冰蛇进了山洞,不一会儿从洞内传出一声巨响,洞口突然爆破,冰蛇猛蹿出来,在山洞周围急速转了几圈,一条通红的信子不断地吞吐,巨大的蛇头时起时伏,寻找到底是谁偷了它的卵。
雄白猿伏在山坡后,双眼紧盯着冰蛇,一只巨掌向下按着,示意其他人不要说话。只要这条冰蛇找不到偷蛇卵的“贼”,过一会儿就会安静下来,钻回洞去,看来这只雄白猿对偷蛇卵颇有心得。
可是,看今天的情形却大有不同,这条冰蛇相当狂躁,足足围着洞口转了有半个时辰。突然,冰蛇趴在雪地上,头朝着展无恤等人藏身的山坡方向停下了,信子往外吐着,它似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过不多时,冰蛇开始朝着山坡慢慢爬动,距离越来越近。展无恤和莫无琊看着冰蛇,越来越胆战心惊,偌大的雪山,他们的心跳声却听得异常的清晰。
难道冰蛇发现我们了?那它又是怎么发现的呢?我们藏身之地距离蛇洞足有三里远,而且又是雄白猿带着过来的。按说这对白猿夫妇经常偷吃蛇卵,而且从来没有被发现过,为何这次会……难道是气味,我们人类身上的气味?展无恤正想着,突然雄白猿一跃而起,与此同时,那条冰蛇也昂首纵跃,一猿一蛇瞬间在半空中缠斗在一起。
只见雄白猿一把抱住冰蛇头,挥起一拳就朝冰蛇眼睛击出。冰蛇一边躲避一边用力摇晃蛇头,想把雄白猿给甩出去,怎奈甩了几次,雄白猿还紧紧的贴在蛇头上。冰蛇再一次挺起蛇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山石突兀而出,冰蛇顺势就朝上面撞去。雄白猿正抱着蛇头搏斗,没有看到,猛地感觉后背受到重击。一声巨响,山石破裂,雄白猿吃痛,松开了双手,趴在地上喘气。冰蛇也晃晃头,看到雄白猿又猛地冲了过来。雄白猿回身怒目而视,看着冰蛇将近,又一跃而起,朝蛇头奔去。猛地,雄白猿被重重一击,斜刺里飞了出去。原来冰蛇蛇头只是佯攻,蛇尾从后面过来击中了雄白猿。
雄白猿又重重摔在雪地上,刚要起身,又被蛇尾扫出,撞在山崖上,落了下来。冰蛇紧跟过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雄白猿。
展无恤、莫无琊与雌白猿同时一惊,再看冰蛇的蛇头,慢慢的离开山体。只见雄白猿双手抓住冰蛇的牙齿,双脚撑在山体上,正用力顶开蛇头。一猿一蛇互相用力,慢慢在山崖上下滑,雄白猿一只脚抓住一块石头,用力掰下来,猛砸蛇口。那冰蛇则突出信子,缠住雄白猿,用力往蛇口里拖拽,眼看雄白猿就要体力不支,展无恤猛地落在冰蛇蛇头上,龙渊剑就刺了下去。
展无恤就觉龙渊剑像刺中了钢板一样,弹了回来,再看蛇头上的鳞片,只出现了一道白痕。展无恤暗惊,这冰蛇到底是什么怪物,鳞片如此坚硬。雄白猿正一点点被拽进蛇口,不能再耽搁。展无恤从蛇头上飞身而起,瞬间来到蛇眼一侧,挥剑而出。同时那冰蛇也看到了展无恤,蛇头迅速向下,剑光擦着蛇眼而过,击中眼角。冰蛇吃疼,一头撞在山体上,在冰蛇口中雄白猿也被重力所震,虽有些许眩晕,但也挣脱了出来。展无恤急忙来到雄白猿身边,紧接着蛇尾就扫了过来。展无恤看不能硬碰,与雄白猿急速躲开,蛇尾打到山坡上,击起无数碎石。这时冰蛇突然转向,朝莫无琊和雌白猿藏身之处而去。展无恤和雄白猿大惊,展无恤马上施展遁身术,瞬间来到莫无琊和雌白猿身边,而后幻化出数个幻武卒,扶起雌白猿和莫无琊就要躲避开来,但是此时冰蛇已到。
展无恤要救走莫无琊非常容易,但是要同时救走雌白猿却是很难。雌白猿身躯巨大,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五个幻武卒也是难以托起,而雄白猿却不知在何处。越是危险时刻越不能丢下朋友。
在这危急时刻,就见冰蛇上空雄白猿高高跃起,手中举着一块巨大山石,猛地砸中冰蛇头顶。冰蛇头部顷刻下坠,摔在雪地上,击起无数雪沫,而后雄白猿越过冰蛇头顶,来到雌白猿旁将其背起,与展无恤等急速离开。
他们没跑多久,冰蛇从后边又追了上来,眼看前方是一处万丈悬崖,已无逃路。眼见情势危急,展无恤骤施玄功,幻化出十几个幻武卒,飞至冰蛇前,诱使冰蛇向侧方而去。展无恤则混在幻武卒当中,伺机攻击冰蛇。只见冰蛇看到幻武卒,蛇信子吐出,卷住幻武卒就往口中送。展无恤瞅准机会,一剑刺入冰蛇左眼之中,顿时鲜血喷涂。而此时雄白猿也已赶到,飞身至冰蛇下颌,双足猛击,力道之大,蛇头整个就要翻滚过去。
眼看前方就是悬崖,如不再离开,将有与冰蛇同时坠入的危险。展无恤大声道:“猿兄快走。”而后施展遁身术,瞬间离去。雄白猿也意识到危险,双脚用力,也飞了出来。在它感到庆幸时,蛇尾扫了过来,一下击中雄白猿,将它也带入万丈深渊。
展无恤大惊,跑到悬崖边,只见下边深不见底,白雾蒙蒙,空无一物。“猿兄就这样死了?”展无恤心道,他有些不相信,虽然只与雄白猿相触一日,但是他通灵明悟,一点不比自称豪侠的人类差。寒风刺痛他的脸庞,越发的寒冷,展无恤就觉脚下有一物在滑动,细看之,竟是龙筋斩。“难道琊儿她……?”展无恤不敢再往下想,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雌白猿和莫无琊正拽着龙筋斩向上吃力的拉。展无恤顿时醒悟,也攥住龙筋斩往上拉。不多时,悬崖边上出现了一个白绒绒的毛头,雄白猿抓着龙筋斩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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