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活了
任由他们攻击的土墙随着商羽的一木矛变成了嗜血怪兽，数以百计木矛飞出，化为一片矛雨铺天盖地的笼罩着他们，皮甲人疯狂的逃窜着。
他们不是野兽，没有强横的身躯。
他们又黑又厚的皮肤不是皮甲，挡不住木矛。
逃！
拼命的逃！
一直狂奔到森林中，矛雨到达不了的地方，皮甲人才敢停下，才是发现他们有五名族人倒在了矛雨下，正在土墙下的地面上哀嚎。
他们看了一眼族人，看了一眼土墙，看了一眼商羽，转身消失在森林中。
……
皮甲人离开，第一后勤军团在二牛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第二战斗军团在四兔的带领下将五名受伤倒地的皮甲人捆绑好，带回了土墙内。
“哥哥。”琐事都安排了，秀儿再也是忍不住了，小手刚抓住商羽的手臂，心里的话已经吐了出来。“什么是就粮于敌？”商羽没有说话，摸摸秀儿的脑袋，他还在看着皮甲人离开的方向。
秀儿没有再问，陪着商羽站在土墙上看着皮甲人离开的方向。
这一站，便是半天，月亮已经快要临近半空。
“秀儿。”商羽终于说话了，秀儿精神一震。“防守反击狩猎计划中引怪计划漏洞百出，极其愚蠢，那我们为什么要执行呢？”
不执行引怪计划，野兽不来到土墙下，防守反击谁？狩猎谁？整个计划就废掉了。
“引怪计划一定要执行？”
商羽再问。
秀儿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那就执行。”商羽笑笑，接着问道。“可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来执行引怪计划呢？”秀儿一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商羽又道：“他们不可以吗？”商羽手指指着皮甲人离开的方向。
这……
这这……
这这这……
秀儿脑海无比的纷乱，好似无数的画面涌入脑海混杂在一起，又好似脑海是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想，怎么说，只能单调的重复着商羽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不可以吗？
……
一张宽大的兽皮盖在了秀儿的身上，秀儿觉得身体一轻，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哥哥的腿上，哥哥身下坐着小马扎。“那是我做的。”秀儿突然的指着小马扎道。
商羽被秀儿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逗笑了，笑了一会，开口道：“秀儿，你不是问过我青叶是从哪里来的吗？”秀儿点点头，她记得很清楚，哥哥胡说八道说青叶是树叶里长出来的。
“青叶是从锅里捞出来的？”
“锅里？”
秀儿声音里满是惊诧。
“嗯，是从石头锅里捞出来的。”商羽声音里充满了回忆。“带青叶回来的那天，我是准备去探查皮甲人的情况，但不巧遇到了野兽，一路逃窜我意外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部落。”
秀儿默默的听着，眼睛不经意间看到哥哥的拳头紧紧攥着，哥哥的手臂在颤抖。
哥哥在害怕？
“那个部落的人很危险，狼眼，黄牙，长臂，利爪……”
秀儿看到哥哥越说，颤抖的越是厉害，便抓住了哥哥的手臂。
哥哥真的是很害怕。
“他们吃人。”秀儿握着商羽手臂的手一下子僵硬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商羽。“青叶就是他们的食物。”食物？青叶竟然是食物？会被吃掉？秀儿的小脸上满是惊惧。
商羽抱紧了秀儿，他很想开口安慰秀儿，但他心里的恐惧让他开不了口。
因为他亲眼见到活人被扔到石锅煮熟，闻到了香味，听到了一群人笑嘻嘻的嚼动人肉，恐惧通过视觉，听觉，嗅觉，钻入了他的身躯，吞噬着他。
这种怕，是真怕。
他无法若无其事的说，别怕。
“那些人的牙齿颜色都很黄，我们就叫他们黄牙族。“商羽避开了食人的字眼，也将他在黄牙食人族里的具体经历略过。“我将青叶从石锅里捞出来之后，撒腿就跑。”一路的惊险商羽再次省略，接着道：“他们没有追上我，然后我就带着青叶回来了。”
秀儿默默的听着。
“这就是我为什么突然更改计划，从扩建转为加固，因为我们周围不但有野兽，有皮甲人，还有更加危险的黄牙族。”
“因此，我也被迫执行了，尚未思虑完全，所需条件不具备的防守反击狩猎计划。”
商羽停顿了一下。
“实际，防守反击狩猎计划真的很不错，是一石多鸟之计。”
战墙，投石机，掷矛器，三虎的长柄巨锤，第三近卫军团的盾牌，这些都会被充分利用，既可以用于部落防御，又可以用来狩猎。
族民固守家中，等待狩猎，不用窜入危险的丛林，可以大幅度减少人员伤亡。
“只要，我们将其中的引怪计划让皮甲人执行。”
……
月亮一点一点的向下落着，疲倦也一股又一股的袭向商羽和秀儿，但两个人都没有睡，商羽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秀儿抬头一直盯着商羽。
秋天的夜风很凉，秀儿时不时的掖了掖裹着他们的兽皮。
“哥哥，不可能。”
秀儿思索了半天皮甲人执行引怪计划的事情，不说如何做，就仅仅商羽的想法，秀儿都感觉到难以置信。
“秀儿，我是被部落驱逐的，你还记得吗？”商羽没有回答问题，突然说起来了他刚来到原始时代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秀儿摇摇头。
商羽被驱逐的事情，她大概还有些印象，部落的所有人投掷着石头将商羽撵了出去，但她不知道原因，
“实际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也很困惑，直到最近我遭遇黄牙族的时候，一些很模糊的记忆清晰了一些。”商羽脑海浮现了很多碎片的画面，犹如一张张撕开的照片，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场景。
“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大概是老首领他们的死和我有关，或者因我而起。”是他自己害死的，还是这具躯体的主人，商羽并不清楚，但这笔账终究要他来继承。“部落因此元气大伤，所以，我亏欠他们，部落驱逐我是应该，四兔没有错。”商羽道。
秀儿疑惑的看着商羽。
哥哥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事情？
“后来，做渔笼，制鱼笱，收老人，建土墙，驱野兽……”从来到原始时代到现在的所有的事情在商羽脑海一一掠过，他最后道：“……最后，四兔加入了商部落，没有人再敌对我，也就是说我的所作所为弥补了对他们的亏欠。”
秀儿点点头。
实际上，本就没有亏欠和弥补一说，生活在森林中本就是与死亡为伴，没有人需要背下所有的责任和过错。
“那么，我就算现在是离开，也问心无愧。”
什么？
秀儿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抱着哥哥，哥哥怎么会现在这个时候说起来离开？难道哥哥真的要离开吗？秀儿满心的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前，有过离开的想法，因为世界不仅仅是眼前的一角，有山川湖泊，有雪原冰海，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有滔滔不绝的大江大河……我想去看看。”
“但，现在没有了，因为不知不觉间，我成为了他们信任，尊崇的首领。”
商羽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平静，犹如波澜不惊的湖面。
“秀儿，引怪计划我们可以自己执行，停掉扩建计划，停掉四一二泥砖工程，停掉区域功能划分与建造下属的养鱼计划，砖窑计划，寻麻计划等等计划，我们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去执行和完成天路扩建，天网工程，接力引怪。”
“可是，身为部落首领的我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族人去冒险？难道不能有别的道路？”
“我努力的弥补犯下的错过，从一个被驱逐者变成了部落首领，带着你们建造一个安稳的家……”
“我放弃了离开的想法，不去看山川湖泊，雪原冰海……”
“我做了这么多，放弃了那么多，成为了商部落的首领，难道我还要老老实实，普普通通的带着部落挣扎在死亡线上吗？那我那么努力做什么？我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和尊崇吗？”
嘭！
好似一颗天降陨石落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中，百尺浪花飞射天空，轰然巨响令人震耳发聩。不辞辛苦，不怕艰难，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和努力，不是为了走入普通。
“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比可能多一个不字，一共四划。”
“干掉这四划，我只要可与能。”
……
两人像是雕塑一样，一直待在土墙上。
黎明前的黑暗袭来了，土墙上很黑，被一阵夜风吹醒秀儿害怕的不敢多看，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哥哥。哥哥没有睡，在睁着眼睛看着皮甲人离开的方向。
哥哥在等什么？
“醒了？”商羽道。
“嗯。”秀儿应了一声。
“秀儿，若是失败了。”秀儿呆了一下，紧紧的抱着哥哥。“未来会更难，到时候不会像现在只是大河滩被抢走了，我们会时时刻刻面临皮甲人的敌视和威胁。”
秀儿使劲的抱紧了哥哥。
“实际，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多了一群人的骚扰而已。”商羽轻描淡写的道：“他们不执行，我们就自己做。全力进行天路扩建，修建辅路，在东面，西面，南面，北面都建造出天网，引杀野兽，护佑部族。”
……
天色大亮。
早饭结束。
部落里喧闹起来，商羽站在土墙上给部落分配着任务。
“全员警戒！”
“今日部落不做工，只作战。”
太阳一点一点的升高，土墙上站着商羽，秀儿，二牛，三虎，四兔，五龙，周围两侧分布着第一后勤军团，第二战斗军团，第三近卫军团，他们都静默无声，不动如钟，齐齐的望着皮甲人消失的方向。
土墙下站着第四希望军团，孩子们仰高了脖子，看着犹如天神一般的三大军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到正午时分。
咚。
咚咚。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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