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告白吗,简直是受虐
风一吹，树叶哗哗吟唱，接着就是花儿的舞蹈。纷纷扬扬的，如轻盈的蝴蝶一般，忽左忽右的，忽高忽低，然后猝不及防以优雅的姿态，纷纷扬扬降落到了自己喜欢的地方，犹如下了一场槐花雨。
那天，顾小离穿了一件红色衣服，涂抹的口红也是红色的，远远看上去妖艳如火。一些打扮得和天仙一样的女孩子，叽叽喳喳，从那里经过。有的人好似也被这独特的一幕吸引了，故作深情地啊啊大叫起来，然后蹲下身，看了看，像一个真正的文艺女青年那样。可随即就是一脸嫌弃：“哎呀，都是土，脏死了。”
“就是，就是，赶紧走吧，确实脏得要命呢。”旁边的女子用手拍拍干净整洁的衣服之后，用手掩住了口鼻，这一刻，就连槐花的味道也让人嫌弃起来。
顾小离不说话，也没有在意这些人，她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大槐树的树冠。柔和的光线从繁密的树叶缝隙穿越而过，树叶一摇晃，阳光也跟着来回摆动，顾小离觉得没有比这再有意思的事情啦。
欧阳娜娜走过去，也学着顾小离的样子，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神情严肃认真，可很快就败下阵来。那光线实在是不招人待见，明晃晃的，刺得眼睛有些发疼。她开始有些钦佩起来，居然能在这种单调，夹杂着尘土味道，并且光线还不是很柔和的大树底下坐上一两个小时。
她用力拍打了一下顾小离的肩膀。
“毕业告白就要开始了。“欧阳娜娜伸开胳膊，一脸向往的样子。
顾小离好像忘记这件事情了，她看了看手机，猛然从地上弹跳起来，一边抓住了欧阳娜娜的手，一边焦急地埋怨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说。“
欧阳娜娜倒是不以为然，还一脸诡异的笑，甚至一度让比较恬静的顾小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哎呀，急什么，反正告白的主角也不是我，你知道我对这样的事情一向提不起来兴趣的。“
一向不热衷集体活动，每天都忙东忙西，神神秘秘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准时出现在这里？顾小离有些吃惊，歪着头，看向她，一脸狐疑：“我关心的是，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欧阳娜娜笑了，笑容和阳光一样闪闪发亮，这是亮晶晶的光线里面好似藏匿着其他的东西一般，搞得人心情有些忐忑。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啦，可是……可是，我听见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就是这个消息让我躺在床上也难以如睡，想想这件事情，简直是有意思到到让我怀疑人生。“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顾小离不愿意笑，是那种看上去有点清冷的女子。她有着好看的双眼皮，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皮肤也很白净，加上笑容不多，班里面的大多数同学对她的评价就是高傲，不容易和人亲近。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原本，她就是性子高冷的，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一些交往的麻烦事。只是，欧阳娜娜是其中特别的一个。
至于为什么能和欧阳娜娜走得这么近，她自己也思考过，原因就只有一个，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情总会变好。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境遇，不管发生了什么糟糕透顶的烦心事，欧阳娜娜总是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整理好思绪，活得没心没肺。可她呢，显然缺少这种能力。
欧阳娜娜硬生生将笑咽了回去：“总之呢，非常好笑，以后你就会知道的。对你来说，是足够大的惊喜吧。毕业的时候，能在让我开怀一次，也是很难忘的事情呢！”
欧阳娜娜从棕红色的背包里面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催促起来了：“赶紧走啦。虽然你和我都不是班干部，但是这样子拖拖沓沓的也总归不好呢。“
他们班有一个男孩子，长得高瘦高瘦的，最拿手的是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深情的歌曲。每次同学聚会，大家都会起哄让他表演一下。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男孩子戴着眼睛，看上去很文静，用欧阳娜娜的话说，真是一个和井水一样的男子。
顾小离有点理解不了，拉了拉欧阳娜娜的胳膊，然后一把将她拽到了跟前，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比喻。
欧阳娜娜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压低了声音了，可是她忘记了自己还带着耳机，声音大的足够屋子里面的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然是因为他没什么波澜了。难不成你还真认为他像大海一样，时不时平平静静的，时不时汹涌得要命。要是身边真能有这样的人出现，那一定就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大家都露出了惊讶的深情，目光齐刷刷落到了欧阳娜娜身上。
欧阳娜娜也觉得有些奇怪，她硬生生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些微笑，心里暗暗思忖为什么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这时候，顾小离摘掉了她的耳机子，欧阳娜娜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下子摊在座位上，真是恨不得马上找个细小的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地缝钻进去。
也许她压根就不应该来这，本来大学自己就像幽灵一样，轻飘飘的来到教室，上完课，别人都聚在一起，要么上演男欢女爱的戏码；要么就是一出高山流水，没有人比我再懂你，前任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的深情厚谊；当然也有的人忙着为老师鞍前马后，即便没有叫也早早就到了。
在这个班级里面，欧阳娜娜是一个另类的存在。这倒不是因为她的行踪飘忽不定，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是因为根本看不到在学业上有多么兢兢业业的一个人，却偏偏每年都能拿到班里面的奖学金。虽说数量不多，可是对于根本没有收入，总是向家人伸手要钱的学生党来说，也要红的要命。
就因为这样，有时候也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不会是有什么内情吧？”
“不至于吧，一次也没看见对老师献殷勤啊。”
“人家没准就是凭真本事，各科成绩可都摆在那呢。实力。”
有一种好似就是那样，即便努力一点点，就可以成就非凡。欧阳娜娜虽然算不上神话级别的人，但好似在功课上是非常有悟性的。
自己的一番胡言乱语，也许旁人就是这么想的。有时候，她又是一个极度会给与自己足够心里安慰的人。别人，这样的自我心里暗示，果然能让心里的气场强大起来，仅仅是几分钟而且，随意淡定，从容自然，就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了。
欧阳娜娜觉得，在如今这个年代，压力比天大，人有时候是需要点“不要脸”的情怀。
坐下，喝了点水，视线开始在偌大的教室里面游走，悠然悠然的。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脸啊，和公园里面的鲜嫩的小树，和春天绽放的花一样，亮闪闪的，只是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吉他男孩身上，一脸的期待。原来整个教室里面，心有旁骛的自己就自己这么一个怪胎了。
她口中那个平静得很井水一样的男孩子走到表演台上。一句话没说，目光一直落在欧阳娜娜的身上，只是她自己压根就没察觉到而已。
有些深沉的嗓音，美妙的歌曲缓缓流淌出来，让人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幕幕美好的画面。深情，因为用心。有一些情感高波的女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往被昔逝去的美好时光所感叹，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离别而感伤，竟然默默地抹起眼泪来。
有些男孩子的表情也很凝重，看来歌曲是走心了。
欧阳娜娜觉得自己肯定为什么一下子就这么铁石心肠了，即便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也应该一副苦情样。她在心里总结了半天，觉得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心肠硬，而是因为自己缺乏审美的情怀。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虽然歌曲唱得很动听，吉他也真心弹得不错，可终究没有心潮澎湃的刺激感，少了诸多的兴致。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这种心里。她心底瞬间又飘过了一些愧疚，觉得真心不应该这样对待老同学的节目。想到这，她做出了一个让旁人费解的举动，她手握拳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表情夸张，声音洪亮：“加油，gogo。“
顾小离笑了一下说：“你在干什么呀？“
“我在给他加油啊。“欧阳娜娜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顾小离拽了拽她的胳膊，用异常庄重的语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我真是不应该和你坐在一起。“
“为什么？“欧阳娜娜确实不知道原因，所以就没完没了的追问起来。
“你是真不懂？“顾小离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哇，靓妹，来吗，认真点说说看。“欧阳娜娜很夸张地把嘴巴咧得老大。
一时间，欧阳娜娜好象确实没有搞清楚状况，她之前的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从同学们郑重其事，愁眉苦脸的样子来看，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苦大情深的表白戏码，而只是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还是要天各一方的送别会。不过，被顾小离这么一拉，她好象瞬间又明白了什么。对！也许我不该这么张扬，大学四年的标配就是低调啊。
“如果要是让我上前做毕业告白的话，我绝对不会掉眼泪，我会豪迈地祝福，早分别，晚分别，早晚都要分别吗。在我的人生认知里面，其实根本就没啥不同，又不是上黄泉，下地狱，各奔前程了，那是好事。总聚在一起的时候，要深情，离开的时候，那就要断情。虽说这辈子有可能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只要过得好，才是真的好。“欧阳娜娜说完对着顾小离笑了起来。
顾小离自己也给了和欧阳娜娜一样灿烂的微笑，然后说道：你还是静观其变吧。
果然还是顾小离，看事情要毒辣啊，因为接下来事态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男孩子叫志敏，高歌完一曲，并没有马上离开座位，而是慢慢站起来，认真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别也许真的是后会无期，我本人经过再三权衡，再三慎重考虑，为了不让这最后的大学校园生活留下无期的遗憾，也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赢得新的可能，我决定勇敢地为我一直喜欢的女孩子，娜娜，欧阳娜娜献唱。“
现场立刻骚动起来，有哄笑的，有大喊的，还有人捶打桌椅的，甚至还有人往台上撒花的，原本还算安静的场面开始混乱不堪起来。欧阳娜娜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旁边的顾小离。
“他刚才说的是谁？“
顾小离捂着嘴笑着，笑得肚子都疼了，以至于身子都有些直不开了。
“你干嘛我啊，你难道自己没听到。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被告白……那个人是你啊。天啊，简直不敢相信，我们的文静男好你这口。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你们两个就没有一丁点般配的地方啊。我猜啊，也许他是个受虐狂。“顾小离趴在欧阳娜娜的耳边说。
欧阳娜娜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推开了顾小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难道整个校园就我一个欧阳娜娜，总只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啦。“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没错，她还故作轻松，往志敏的方向瞧个不停。
一向和她很要好的大鹏在她身边坐下来：“喂，你能矜持点吗，第一次被人告白，不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欧阳娜娜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不会真得是我吧。“
大鹏点点头。
“真是快疯掉了。“欧阳娜娜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口罩戴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尽可能弯着腰，想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去。
可是总有些想看热闹的，大声起哄：“哎呀，我们的女主人公要离开了，那个志敏啊，快点，别唱了，赶紧去追啊，心上人就是这样才会来到你身边啊。“
欧阳娜娜瞪了说话的同学一样，快速移动到门边，飞奔出去。早知道是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头露面的。
欧阳娜娜觉得在毕业前夕，自己的人生简直衰到了极点。要是这些与众不同的浪漫，能风驰电掣般来到身边的话，也许不能让生活变得轰轰烈烈，但是最起码也能让自己的小心脏曾经有过耀武扬威的机会，也能让自己那张脸眉飞色舞，说不定脚步都能轻快如风。可居然是在这分别的节骨眼上，更何况和她告别的人并不是她的菜。
她不是轻易就会付出感情的人，这一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晚上，欧阳娜娜要出去给学生补习。可就在要出门的时候，却被大鹏一把抓住了电动车。
“别走。“大鹏甩了甩头发，故作潇洒不羁。
“赶紧松开。“欧阳娜娜踹了他一脚。”怎么？真以为自己是影视剧里面的美男子啊。我赶时间，知道不知道，耽误一小时，本人要损失多少钱吗。“
“别走了，今天晚上八点钟，楼下会有爆炸性新闻。”大鹏冲她使了一个眼色，一脸坏笑。
“什么新闻，和我有什么关系，哦，我想起来了。”欧阳娜娜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是很有意思，是太有意思了，你要说的事情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这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回头听听别人讲讲段子就得了，干啥非要亲身经历呢。”
“好戏不容错过。”大鹏一边强调，一边别有深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算了，还是赚钱要紧。”
“哎呀，我说，欧阳娜娜，财迷，能不能不要在毕业前夕扫大家的兴吗？”
最终在大鹏的苦口婆心教育下，欧阳娜娜才决定留下来凑凑热闹。宿舍里面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学习化妆，有的在学习穿戴，有的在研究怎么写简历，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阳娜娜趴在窗户上，向下看。楼底下一片安静，和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突然，楼底下亮起了一些彩色的小灯。一闪一闪的，就像制造的梦境一般。她赶紧叫来了顾小离。
宿舍的其他人也都吸引了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就在大家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楼底下竟然响起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发聩，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回校园里面立刻热闹起来，楼上的几乎都不约而同往楼下看，楼下经过的同学们也都驻足，不一会就围拢了很多人。
这也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就在欧阳娜娜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候，大鹏给她打来了电话，电话里面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点下来吧，有人在下面向你深情表白。痴情四海，此生无悔。”
欧阳娜娜觉得天地旋转，世界一片黑暗了。她都来不及换鞋，直接冲下楼。
电影情节里面的女主人出现了，欧阳娜娜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欣喜，更多是觉得这种行为简直荒唐之极。可是，她还是尽可能站在了对方的立场来考虑。
“其实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说着她一把拽过站在她旁边的大鹏。刚开始大鹏极为不配合，拼命摇头，可欧阳娜娜哪还顾及得了他心中的所想呢，她用力在大鹏的后腰上拧巴了一下。
大鹏疼得龇牙咧嘴，只得勉强承认了。
要说这欧阳娜娜是大鹏的女朋友，班里几乎没一个人会相信。大家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大鹏和欧阳娜娜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大鹏和欧阳娜娜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住平房的时候，两家就挨着，后来拆迁又是一栋楼，两家的父母也都在菜市场买菜。平时也是三天一大聚，两天一小聚，甚至逢年过节都凑在一起吃饭。这是同学们几乎都知道的事情。
平时欧阳娜娜最不待见大鹏，理由是进了大学，这小子不图长进，不是整天窝在宿舍里面睡觉，就是闷头打游戏，整个一不务正业的典型。到头来，技术没学好，各个学科还频频亮红灯。要不是老师手下留情，估计再怎么补考也过不了。
晚上表白的男孩子是另外一个班的，因为两个班总一起上公共课，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欧阳娜娜。
事情过后，大鹏眉毛紧锁，思忖半天，对欧阳娜娜说了这样一句话：“从小到大，我就没觉得你身上有出彩的地方，你说长相吧，也就眼睛好看吧，那滚圆的大鹅脸蛋，满校园、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出奇的。性格吧，也绝对不是男孩子理想中的类型。女人吗，古语不是都说了，女人要温柔如水啊，可是你看看你，声音大的像战鼓，行为粗鲁得像猩猩。我就是用脚趾头也没有想明白，你能有什么魅力让两个男孩对你魂牵梦绕，以至于这都要散伙了，还在同学面前不顾及形象来个深情告白。这不明摆着自讨苦吃，自甘受虐吗？”
向曾经暗恋的人告白，原本多美美好的事情，可从大鹏嘴里说出来听着竟然有些污龊的意思。
欧阳娜娜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叫他滚远点，然后噔噔噔上了楼。
欧阳娜娜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一次体会到了百爪挠心的感觉，原来被自己永远不会动心的人告白，这种感觉可谓是晴天霹雳，糟糕透顶。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