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联

  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婢女弯腰施礼,轻声道,“宋姑娘,公子在偏厅,奴婢这就领您过去。”
  宋南瑾微微一笑,“多谢。”
  婢女忙不迭的还礼,却也不敢走在宋南瑾前面,只敢在她身侧领路,“姑娘这边请。”
  偏厅离宋南瑾的屋子并不远,穿廊而过,便见着一处所在亮着灯,屋门微开,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奴婢在外面候着。”婢女识趣的侯在门外。
  宋南瑾点点头,慢慢走进屋子,才刚进屋,就见一个黑衣男子迎了出来,相貌黝黑板正,似有几分眼熟,他朝宋南瑾恭谨施礼,“宋姑娘。”
  “齐五。”宋南瑾略一思索便想起了来人,也记得早上是他自后面扣住了马车,否则即便是齐封奕及时勒缰,也阻不住马车,她忙施礼,“今日多谢你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齐五忙避开,“这是我的本分,姑娘无需道谢。”
  宋南瑾浅浅一笑,到底还是施了一礼,这才走过屏风,就见齐封奕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封信笺,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青衫如柳,愈发显得肤色白皙,细长的凤眸微垂,精致的下颚弧度流畅而清雅,让人不期然的想起一句古语。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坐罢。”
  齐封奕回头,黑眸深深,神色平静。
  宋南瑾应了声,在他对面坐下,一抬眼便看见齐封奕手上裹着的纱布,微微一惊,“二公子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妨事。”齐封奕放下手中书信,伸手便要去拿桌边小火炉上烹着的茶壶,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抢在他前面持起茶壶,手势微顿,滚水倾斜而下,便已将桌上陶瓷小杯洗了一遍,动作一开始似略有生疏,慢慢的便熟悉起来,渐渐带上几分行云流水的意味,全是优雅从容。
  “许久不曾煮茶了,二公子莫要见笑。”对面女子浅浅一笑,将手中烹好的茶递过去,唇角含着几分羞涩,却也算是落落大方。
  齐封奕轻啜一口,茶香淡雅得宜,他不由微微一笑,“都说狄相好茶,更擅煮茶,你得他亲传,自然是好的。”
  宋南瑾手微顿,微微敛眸,唇角含着几分涩意,“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的称呼了,我替外祖多谢二公子。”
  “当年事起突然,又牵扯太多,若用心仔细梳理,或许不至于如此。”齐封奕平静的道。
  宋南瑾霍然抬眼,“二公子的意思是?”
  齐封奕看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宋南瑾转瞬间已经明白了齐封奕的意思。
  当年的事或许是有蹊跷,但当年的谋逆案是陛下亲自定的,如果想要推翻旧案,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如今的狄家,早就四分五裂,小舅年纪已大,表兄身体不好,表弟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稚气,莫说是重振家业,便是守成都有难度,更不用说推翻旧案,为外祖洗刷冤屈了!
  算来算去,也只有爹……忽的想起坠崖前车夫说的话,她脸色骤白,端着茶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倾泻而下,直直泼向自己手腕!
  几乎是同时,齐封奕手腕微动,一手拉过还在发愣的宋南瑾,右手持扇一挡一拦,滚烫的热水及时被泼在地上,泛着热气。
  “小心一些。”清冷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薄责。
  宋南瑾心有余悸,若是刚才那茶水落在她的身上,怕是绝非少一层皮那么简单,庆幸之余又有几分懊恼,她似乎总是在他面前出丑……
  “主子!”
  齐五听见动静,急急闯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坐在齐封奕怀里的宋南瑾,呆了呆,立刻迅速退了出去!
  宋南瑾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坐在齐封奕身上,慌忙起身,顾不得羞窘,“不知二公子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定国公府历代镇守边疆,齐封奕虽不在边关,但家臣故旧仍在,荆州也在北疆,或许他能得到些许消息。
  齐封奕眸光微动,定定看她一眼,示意她坐下,“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宋南瑾微吸了口气,“那车夫说我爹已经、已经……”
  “你信?”齐封奕平静的道。
  宋南瑾微微闭眼,“我不想相信,只是……”
  齐封奕望了她一眼,将手边那封信笺递了过去,“这是荆楚黎明时分送来的书信,你自己看罢。”
  宋南瑾望着那封信,也知道是定国公府的密信,略略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焦虑占据了上风,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封书信,一目十行,很快便找到了关于父亲的叙述。
  “……两日前荆州县丞宋泽远,为赈灾抚民,失足落入荆水河中,音讯全无,已派人全力搜索……”
  齐封奕道,“你放心,荆州边关守将是我族叔,他与令尊素来交好,定然会全力施救,而且这信是八百里加急送到,既然信上说是失踪,便一定是失踪,你可以放宽心。”
  宋南瑾脸色苍白,慢慢放下手中信封,“荆水河?可我爹熟识水性,怎么可能失足落水……”她定了定神,继续道,“而且,既然是两日前发生的事情,荆州与云州千里之遥,那个裴家车夫又怎么会知道我爹已经不在了?二公子又来的这般凑巧,这其中,是否有所关联。”
  齐封奕看了她一眼,黑眸里含着一丝赞赏。
  他便知道,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宋南瑾心中一动,定定看向齐封奕,沉声道,“还请二公子如实相告。”
  齐封奕沉默一瞬,“我们怀疑令尊失足落水,与楚王殿下有关。”
  宋南瑾怔了怔,“楚王?”
  “便是五皇子,三个月前他立下大功,已经被册封为楚王。”
  宋南瑾皱了皱眉。
  当年外祖官任次辅,外祖母又有诰命在身,大舅母更是郡主,所以她年少时也时常入宫,也见过五皇子几次,印象中那位皇子志大才疏,便又是冷沉多疑之人,在诸皇子之中并不受宠爱,也不受重视,这样的一个人,又能立下什么大功?
  “他立了什么功?”